第28章 罚跪



无月,雪方停。

        黑暗被咀嚼在这幽长的宫道肠胃里,吞噬干净了就要往肚子里咽。

        内侍跟在褚珩身后,虞秐升则跟在内侍后面。

        雪地里留着诸多人脚印,虞秐升低头,她能分辨属于褚珩的是哪个。

        他走得很慢,沿着一点墨凭借本能在雪地里蔓延出孤独的一道线。

        虞秐升也跟着这条墨线走,她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奇怪,其实她可以全然躲到宫门处的马车里避寒,若是平日里,她甚至会先行一步离开,可方才,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她竟会跟着身前的这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连同去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就好像,只是往前,跟着他往前。

        断断续续的阴影里,她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他从军多年,安西的风雪似乎将这柄薄刃雕琢得愈发锋利,也在无形中,将他笼在安西的刀鞘里。

        而能让他刀尖相向的,大抵只有谗食安西的黑影。

        她好像,今日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也是这般强烈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很沉的力量。

        拂去稀薄的笔墨,窥见他真正骨血的一部分。

        “殿下,王妃,奴先告退。”那内侍叉手折身离去,虞秐升抬头。

        他们已至明宫的东南角,她有些恍惚,眼前出现的,她几乎不能分辨这竟是一座宫殿,它看着极其破败,宫门前生着半高的杂草,因冬日,全然是筋骨枯萎模样。

        再侧头些,能瞧见里面长了一棵参天银杏,从那黑暗里突兀生起来,没有一点起伏和铺垫。

        门被打开了,露出里面森森原样,褚珩的脚先踏了进去,虞秐升收回了视线,她选择站在原地。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觉得好像要把人吞没似的,这个地方的草木也毫无生机可言。

        她往后退了几步,见褚珩消失在黑暗里,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

        已经走到此处,她即使不进去也没什么,还是早些回马车上,方才走得太久,身上冷得感觉不到温度,她将脖子往外衫里缩了缩。

        疾步往前走的时候,她贴着墙角,抬头,还是没有月。她甚至有些看不清前路,只能凭借着方才的记忆,但这回忆时常被打断,然后那株参天却又死气的银杏树一瞬又挤进了记忆里,半高的杂草抹着她的痕迹。

        她忽然起了联想,好像方才褚珩不是走进这个宫里,而是走进那株银杏树,然后银杏树会将那个少年吞噬在腹部,一点一点腐蚀消化,直至连白骨都不见。

        然后她的脚便不停使唤了,他们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往回走。

        直至那黢黑的宫门前。

        宫门已经关上,瞧不见里头一点光。

        虞秐升在方才站的那处静默了片刻,踏步走上台阶,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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