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在巷口和刘跃进分开后,徐长生披着一身夜色进了院子。推门而入,便被徐得意抽的一屋子旱烟气雾呛了出去,他的身子闪进了院子,埋怨道:
“爹,呛死个人啊!”
这时,徐佑生跳进了院子,急促的说道:
“哥,娘吐血了!”
嗡!
徐长生的脑袋开始天旋地转,惊讶的问道:
“啥时候的事儿?”
徐佑生的眼泪掉了下来,六神无主的说道:
“昨夜里,娘疼的直叫唤,今天上午,她冲着地上吐了两口血!”
徐长生训斥道:
“那你为啥不去学校寻我?”
徐佑生的眼泪停不下来,委屈的说道:
“爹不让!”
徐长生推开徐佑生,闯进了里屋,来到炕前,一声声轻轻的、钻心的“哎呦”传入了他的耳朵,冲着娘,他问道:
“娘,疼的厉害吧?”
春枝瘦了,身子如一把干柴,窝在被子里,像一个长条的小包袱,嘴巴有气无力的说道:
“娘没事!”
徐佑生跟进来了,哭腔说道:
“娘连嚎的都没力气了!”
徐长生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每次狂跳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心疼的问道:
“娘,吃药没?”
春枝继续呻吟,一副软弱无力的状态,说不出话来。徐佑生说道:
“药吃了一把又一把,不管用!”
徐长生急了,娘疼的没力气了,县医院的药也不管用,这是娘要归西的节奏,他是万万舍不得娘离开这个家啊!
他直起了身子,踱了几步,斩钉截铁的说道:
“去医院吧!”又看向徐得意,说道:“爹,你把钱给我,我领我娘去医院!”
徐得意慢慢吞吞的说道:
“县医院去几次,不管用啊!”
徐长生说道:
“这次去省城医院!”
徐得意站了起来,背更弯了,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连路都不晓得!”
徐长生急匆匆的说道:
“李成才去过省城寻他哥,他知道路!”他向门外走去,“爹,你备钱,我去喊人!”
徐长生跨出门槛开始飞奔,到了李成功家,将事情简单向李山子叔和梅子婶说了后,便把李成才叫了出来。又去了刘跃进家,向刘跃进他爹说了后,把刘跃进和刘飞也带了出来,顺便,还带走了他家的板车。
回到家里,几个人把板车上铺了两层厚厚的褥子,便把春枝连人带被子放置了上去。
徐得意也要去,徐长生阻拦了,
“爹啊,夜里黑漆漆的,你万一摔了,咱家就更完了!”一边说,一边接过徐得意递来的布袋,布袋里是钱,他又说道:
“爹,明天把两头猪卖了吧!我约摸着这钱不够!”
徐得意连连点头。
徐长生看向刘跃进,嘱咐道:
“跃进,你去趟丁玲家,她姨在省城医院工作,问问啥名?毕竟,有个熟人好办事!然后,明天,你也去省城,带上我爹的卖猪钱,去寻我们!”
刘跃进连连点头,
“我现在就去!问清楚了,连夜去省城寻你们!”
徐长生嘱咐道:
“去了省城,万一找不到路,便问,一个劲的问!”
刘跃进一个劲的点头。
几个人出门,刘飞拉着车,徐长生和李成才在后面推着,徐长生扭头看向徐佑生,
嘱咐道:
“佑生,家里靠你了!记得把猪卖了啊!”
这时,李山子和梅子赶来了,将一包干粮塞入了徐长生的怀里,嘱咐道:
“长生啊,别急,安全最要紧!去了医院,好好求大夫啊!”
徐长生连连点头,
“知道了!”
夜很深,像一张巨大的网布,将世间万物全部笼罩。万事万物都没有尽善尽美,都有缺陷,夜的缺陷便是大网出现了裂缝,裂缝里挤进了皎洁的月光。皎洁的月光在空中飘飘洒洒,像极了没有形状的雨滴,带给了人们恰好的温柔。
初春的冷不再是袭骨的冷,吹在脸上,给人一种丝丝滑滑的感觉。三人在夜幕中前进,若从遥远的天际俯看,像极了三只龟速的蜗牛;若是地面的昆虫向上看去,却是一番风驰电掣的掠影。
再快的速度也抵不上爱母心切,徐长生真的不懂,为何世间要有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在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
娘,挺住啊,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换下气喘吁吁的刘飞,开始拉车前行。土路坑坑洼洼,太快了会颠簸伤人,太慢了又心急如焚。他变成了一头牛,牛知道,一生很长,走起来没有尽头;牛也知道,一段路也很长,但是,却有终点。终点是省城医院,用眼根本看不到,用心更是无法丈量,而这距离,便是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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