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的独白(三)
初三越是临近毕业,学习也就越发紧张,作业一大堆,总是做不完。眼见其他同学为初升高认真准备的样子,我唯有羡慕的份儿,因为,我总是难以静下心来去探究那些古怪问题的答案。
父亲的腰痛变得厉害起来,连弯腰都十分困难,这对于靠体力维持生计的庄稼人来说是灾难性的。日渐拮据的生活像乌云般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父母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不安,吵架拌嘴互相埋怨成了家常便饭,虽然表面上大多因柴米油盐而起,但深层次的原因却多少与我相关。
从前,父亲在我眼中是一座山,体力充沛,浑身的劲好像永远也使不完。看着他鼓涨的肌肉,我总想去摸一摸,好感受一下那里面蕴含的力量。我还喜欢看他汗湿的脊背,汗珠沿不规则线路缓缓滑落,总让我联想到雨后山坡上汇聚的涓涓细流。而后来的情形竟变得如此糟糕,正应了那句话:再强悍的人在病魔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人生难道还不是无常?
说起学习成绩难有长进,还因为我并不喜欢数学,不喜欢那一成不变的公式和定律,不喜欢那枯燥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数字,可它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束缚我,让我失去自由,失去思想,从而忘记我为何物。它绑架我,要挟我,不允许我越雷池半步。我想,数学似乎并不像某位名人所标榜的那样会使人精微,而实际却是在不断给人洗脑,把“自我”洗出去,把“规则”灌进来,这也是我特别不喜欢它的原因。
相反地,我喜欢语文,喜欢阅读,大量地阅读。它将我带入一个别样的世界,认识里边形形色色的人,善良的、残忍的、高贵的、卑贱的、勇敢的、怯懦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总之那是一个多彩的世界,他们在你面前展露赤裸的躯体,将心剖开来拿给你审视,甚至毫不掩饰。
当然,我不喜欢学理,完全可以选择学文,犯不着跟数学过不去,而且,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更何况这不过是我的一己之见,“喝酒不吃菜各人心里爱”,我不想让那些喜欢数学的人因此就讨厌我,敬请原谅。
自从她离开去了省城,我还常常到她家去,喜欢触摸她用过的东西,喜欢闻她衣物上散发的香气,一切的一切还依然觉得如最初般那样亲切。我喜欢从她家小图书馆似的书屋里任取一本书,约定自己若读完一章还有兴趣,就继续读下去,否则就另换一本,而读到兴处时往往会一味贪婪,以致忘记回家的时间。她父母还一贯沿袭从前的风格,赶上吃饭就吃饭,天色一晚就住下,也说只要喜欢就尽管呆着,毕竟,女儿不在,他们心中也很落寞。
哥哥面临高考,他自然成了家里的太阳,而别人都是围着他转的行星。他也很享受这种关注,全无忧虑,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而成绩又是那么的好。他朝既定目标努力前行,对家中之人或家中之事丝毫不予理会,像是个临住的旅人,就等有那么一天,干净利落地打起背包,扬长而去。
父母的心思我能读懂,他们既盼望哥哥能够顺利考上,又在付不起学费的深度忧虑中苦苦挣扎,我担心这会成为压垮家庭的最后稻草。也许是时候采取行动了,我想。
我降生到这个家庭里来,似乎总有种愧疚感,总觉亏欠他们太多,况且我是个要强的人,我于是想到补偿,怎么补偿?或许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去打工,那样既能养活自己,又可反哺家庭。像我这么大出去打工的也不是没有,村子里就有几个。瞅她们回家时我还做过探访,打听打听外面的状况,钱好不好挣什么的。得到的讯息似乎不错,可能苦些,可能工钱并不太高,但也还说得过去,这就更坚定了我走出去的决心。
当我在父亲面前提及出去打工的意愿时,他很惊讶,直到弄明白我真实的想法,才又显露出自责的神情,说都是他不好,他无能,让我小小年纪就受到诸多困扰,虽然他身体不行,但相信会慢慢好起来,也有能力支撑这个家,让我专心学习,不须再胡思乱想。母亲态度有些游移,说村中在外打工的也挣了钱,有的还盖起了新房。可以出去见见世面,唯一不足的是年纪尚小,毕竟,如今的社会也很乱。哥哥姐姐态度倒是很明确,说我学习不行,不出去打工,还能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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