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怀疑-第2/6页





        “……也不必这样。”贝严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又不是什么好料子,库房里多得是呢。再说我们不是提过么,日后都有应季的衣裳更换,何必舍不得。”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又向后退了一步。这几日他留心观察,大概知道了殿下身边各位“方士”们的性子(学了几日之后,他悄悄改了所谓异端的称呼):这些神秘人物自奉似乎极俭,到江陵城以来数日,既未宴饮也未游猎,甚至没有搜罗过歌妓舞女、金玉珠宝;但举止之间,却有一种何不食肉糜式的、惊人的豪奢气质:譬如窑变瓷器,譬如毫无节制的施粥,又譬如所谓的“制服”。

        ——天可怜见,侯荣的那一私库布料,可是他纵军一路烧杀抢掠,从建康以来积攒下的家底。百余年来朝代更迭钱法大坏,买卖往来都是以布匹作价。侯荣这一仓库的各色布料,价值只怕不在万金以下。现在诸位方士随随便便挥霍过半,居然还说“多得是”?“会更换”?

        当然,杜衡一句也不敢多嘴。他退回去低眉顺眼,又看到跪在右边的女子悲声大作,挣扎着爬向了贝先生。

        贝严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看了看那懂官话的什长。

        什长赶紧磕头作答:“上告贵人,这妇人——这妇人原是小民的妹妹,这几日家里孩子身子不好,她忧思过度,就有了些疯癫,这才冲撞了贵人——只求贵人饶恕。”

        贝严眯了眯眼,他当然不会信什么“疯癫”的话,心知这女人冒险冲来,必定是孩子的病情有什么变故,要求自己救命,当下问了一句:

        “孩子呢?找人看过没有?”

        什长果然又开始抖了起来。他抖了片刻,好歹实在不敢欺骗贵人,只能咬着牙招了:“好,好叫贵人晓得,我这外甥烧了两日了,现在还没有找医者……”

        贝严大为骇异,心想这舅舅怎么如此狠心,他下意识提高语气:

        “为什么不去?舒先生不就在大堂前坐着么?从这里去几百步的路,你也嫌远?”

        听出贵人语气中的不悦,男人吓得周身乱颤手脚发凉。所幸他这几日也见过衡阳王身边的诸位贵人,好歹胆子没有小到话都不敢说的地步。他挣扎了片刻,好歹挤出了回答:

        “禀,禀贵人,小人原也要带着外甥寻舒大人诊治的。但瞧着舒先生坐在堂前忙着吩咐烧火,就,就实在不敢上前。城里都说舒大人是华佗托了生的,小人外,外甥的病事小,耽,耽搁了华佗的事情,那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赎罪,死了也要下地狱的……”

        贝严呆了一呆,随即哭笑不得:这几日舒白日日待在府衙堂前,盯着土著们烧火倒水煮各色餐具和布料,教他们用高温法消毒杀菌,顺便做做义诊,给求医问药的病人诊治一番。现代医疗技术灵验无比,五六天下来就已经打出了偌大的名头,据他所知甚至有人悄悄供起了沐晨与舒白并列的牌位。但万万没有想到,名声过于响亮之后,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有病就去看,有什么罪不罪的?误了病情才是大事!”贝严板着脸说了两句,那什长赶紧磕头谢罪,但神色之间仍然是颇为犹豫,似乎仍然不敢用小孩的一点“小病”,打搅舒白的“大事”。贝严想了一想,补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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