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时光溯回(九)





又是一年春日。

        二月廿五,宜嫁娶,宜安葬。

        香怜坐在花轿里,嘴角上扬。

        直到今日,她方才明白过去在《诗经》中读到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喜婆说女子出嫁都是要哭的,可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她一直跟着他,心心念念都是他,如今得偿所愿,是天大的好事。

        这样的喜事,怎么哭得出来呢?

        下花轿的时候,新娘被喜婆扶出轿子,新人各执红绫一端。喜娘在热闹的锣鼓声中喊道:

        “新娘进门,财源滚滚。”

        “新娘跨鞍,福禄平安。”

        “新娘落地,儿孙满地。”

        他们会儿孙满地,会白头偕老,生前写在同一张家谱上,死后埋葬到同一个坟墓里。

        这是香怜心中最完美的爱情。

        好幸福。

        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这种幸福的感觉,在拜堂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礼生唱喏:“一拜天地。”

        只要拜了堂,他们的婚约就成真了,他们会是街坊邻里中最般配的夫妻。

        香怜弯着红唇低下头去,可是从盖头未遮住的一角看出去,红绫的那端的人却没有动。

        乌秀道:“我不拜天和地。”

        恐慌席卷了香怜的全身,她一把扯下盖头,看向上座紧皱起眉头的爹娘,环视四周窃窃私语的宾客。

        面上勉强镇定,声音已不自觉发颤:“乌郎,别闹了。”

        “没有闹。”乌秀一脸置身事外的模样:“与你中秋定情的人不是我,日久生情的人也不是我,允你婚事的更不是我。”

        香怜不自觉流泪,抽搐着脸皮,笑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看,这些人都是最好的证明。”乌秀摊开殷红的袖子,笑吟吟道。

        高堂上的爹娘没有脸,观礼的宾客身形模糊,周围的建筑都在消散。像风吹细沙一般,顷刻之间,崩溃得一塌糊涂。

        乌秀扯下殷红的外衣,丢在地上,道:“梦醒了。”

        那些藏在意识深处,被主人可以忽视的、不合理的细节和担忧,终于倾泻而出。

        梦醒了。

        香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婚衣,那是她亲手绣的。为了这身衣服,她和母亲学了整整一年。经常不满意,推翻重制,这是最好的一件。

        她的夫君却弃之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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