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京都儿郎(八)



季燃听完温离直言,语笑说:“阿离与我不同,我自小受文墨书香熏陶,对名动天下的裴郎仰慕不已,而阿离身上是快意洒脱,文绉绉的,自然耐不住生烦。”

        “可惜我每次相邀的请帖,裴郎全然回绝了。”他喟然。

        “季供奉说的是。”温离晃着脚,侧眸也笑着看季燃,好心道:“勿要难过,我不妨同你说,往后的日子,裴大人日日都来督促我读书,供奉一道如何?这般他拒不得。”

        季燃是不知户部干事大院的事,温离小心思把算盘瞧得叫人听不见的响,多给裴逸寻几个学生,就没多少心思盯着他了。

        “行吗?”季燃面上刹那喜色,犹自顾虑地说:“会不会冒昧了,裴大人心有不悦。”

        毕竟他有前车之鉴,裴逸拒了他所有的请帖,直白地告诉他,他裴逸不喜与他往来,他若是冒然这么做,道不准要叫裴逸生厌。

        温离看季燃愁容,安慰道:“文人最是惺惺相惜,何况他还有学生与我一块,你听我说。”他缓了缓,“你虽是季家儿郎,但你也是独立的一个人,你是你,季家是季家,裴逸只知季家不知季燃,你何不趁此机会令他对你刮目相待?”

        他伸手接过檐外的细雪,揉化于掌,“世人和这雪花般,一片一个样,裴逸不是个偏执的人,供奉放宽心。”

        季燃每次捧着被退回的请帖,他何尝不是这般安慰自己,然而身边的一切都在敲醒着他,他出世后所拥有的皆是来自季家,他不能怪怨给予他养育之恩的父母,纵使他的父亲在做着伤天害理的罪事。

        自大理寺衙门回来,他便义愤填膺地与父亲大吵一架,他怎么都未曾想到,二叔与父亲竟做出这等忤逆之事,为将罪责撇清,全数推向已死的二叔身上,好一个冷血无情的季家,他还天真地认为他的妹妹并不知情,不料季家上下唯独他蒙在鼓里!

        “父亲!您这是欺君啊!您这是为谋私利,通敌卖国!”

        季燃目眦欲裂,怒音刚落脸颊就挨上重重的一掌,他承着力道踉跄一步,脸上发红的掌印使他失去了短暂的思考能力,火烧般的疼痛感蔓延至心,灼伤的痛苦膨胀开来。

        季伯文浑浊的双目布满血丝,捂住因过渡恼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已然是气得不轻,他怫然不悦地大骂道:“逆子!怎么,学点鸡毛蒜皮便自恃清高了?觉着养你的钱脏了?教训起为父了?”

        季燃唇角擒有血,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父亲,眼眶里是呼之欲出的泪水,他含着哭腔道:“父亲,趁皇上还不曾动以杀心的念头,及时收手吧,这是灭族的大罪啊。”

        “你懂什么!整日只会舞文弄墨,家中的事从未上过心,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季伯文最恼违逆他的人,当下怒不可遏地抬指指向季家的大门斥道:“哭哭啼啼的,给我滚出去!”

        季伯文背过身不再看季燃,只愠怒讽道;“长本事了你尽管去揭发你父亲,做个大义灭亲的好官。”

        季伯文的冷漠犹如冰凉砭骨的利刃刺穿季燃,这是他的父亲吗?他为何看不清他父亲的模样了,寒透的胸口一阵窒息,他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抹了把脸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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