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你的琴技还是很糟糕。”

        无朽尊者说。

        婆娑的青光浮跃过抚琴的公子,还有公子背后结跏趺坐的佛像,青光穿透的弦宛如禅定的青丝。

        “无朽叔叔。”稚嫩的童音清脆地嚼着方糖,“你和小一见面都要先打击我吗,我好伤心好伤心啊,呜呜呜,咯嘣,呜呜呜。”

        无朽尊者瞥了眼轮椅上谋杀音律的人,自在抚琴的样子十足有欺骗性,仿佛一篇文采烂漫的大赋,卷轴滚落在地忽然展开,行云流水的文字活了过来,吟诵的江河日月光辉照面,又不失恰到好处的情思委婉。

        再看另一头面无表情嚼糖干嚎的垂髫小孩。

        无朽尊者大风大浪来了都能拍平的心里,还是涌出一阵小风小浪咕咚来去的恶寒。

        “佛前不打诳语。”他随手向后一指,“如实相告。”

        “小奴隶你听听。”女子的笑声宛若莺啭,“说得好像这位尊者信佛呢。”

        走马灯的青光波动出整层楼的古老,稀薄的尘埃里有个少年在看灯,静静的,冷冷的,安宁又肃杀,如同一柄寒光黯黯的凶器。

        “真没劲。”

        倚灯而叹的女子取出一副六博棋,斜过来的细腰约束着一尺素布,百迭裙的颜色犹如除去叶鞘的茭白,水青面纱上的眸波洗净如春天的小河,“再来一局吧,你和底下那些赌徒不一样,你本身就是上苍投下的赌注。”

        “还赌呢。”

        无朽尊者倒先不客气地讥嘲,“单双,牌九,樗蒲,四门方宝,这里的每种赌法都赌过了,没一样能让我这个魔奴失手。”

        琴声骤停。

        “非也。”

        轮椅上的琴公子开口了,相对于折磨听众的琴技,音色雅得令人耳目通明,“还有一种赌法。”

        小孩咯嘣方糖的声音停下了,女子晃荡棋著的声音也停下了,就像两具黯然失色的提线傀儡,蓦然变作两枚菩提念珠回到主人手心。

        “抹消了东安郡的因果。”琴公子一手盘珠,“就是为了用高唐城来下注啊。”

        …

        “这儿就是琴公子所在。”

        无朽尊者步入黄梁赌坊的顶层。

        秋柚想着零落的情节迈过门槛,进门的前后竟像处在两个世界,海螺梯绕过的喜嗔哀恐刹那成尘,她好像站在了古潭深深远远的水底,抬头看见一层层青白的月光投射跳跃,回神才发现是走马灯的青光飞舞如蛾,上方的九层藻井里的星图闪着碎金的亮点。

        浮荡的琴声在藻井绘制的万千魔相下摧残人心。

        “大雅?”

        衍天轻轻地嘶气。

        “可能。”秋柚忍下闭目塞听的冲动,“大雅为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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