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未央的烛火



冷漠不是因为成熟,而是心成了石头。

        李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他也学会了一个高高在上者才会有的威严,于庙堂之高,于江湖之远,口耳相传之后,没有人不知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是,他也戴上了面具。

        在入宫的这一段时间和这一条宽阔寂寞的宫道上,他替自己划出来一些空间,寻找一些东西,或者说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李奇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但他不得不这样固执。

        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天赋,但是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谁能说上来,不管是深宫里的李世民,还是黄土里迟暮的农夫。

        就像千万年来天上永远是血红色的太阳,看得清,说不明。

        “太阳要落山了,我有点怕……”

        “怕什么?”

        “一入夜,我就要挨阿爷的打了,那么大的板子,打在屁股上可疼了!呜呜呜……”

        “哭什么哭!明天太阳还会出来的!”

        这一番“狡辩”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七八岁的两个小孩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李奇冷淡的脸变得柔和了许多,身前牵马的黄门腰也挺直了些许,伸出手来不着痕迹地拂了一下额头。

        前几日,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当了好几年差的老黄门,因为他现在牵着的这匹大黑马,被责了三十杖,现在还剩下半口气吊着。

        这匹马已经很老了,目色混浊,越来越宽的长安街上,它已经不能放肆狂奔,让蹄子扬起弥漫人眼睛的灰尘,只能慢悠悠地被一个人牵着,去驼着另一个人。

        黄门的畏惧,是敬畏和恐惧,这匹老马的主人,越来越喜怒无常了,比圣人还难以捉摸。

        到了。

        眼前的宫殿谈不上金碧辉煌,在夕阳余晖下,那些朦胧似乎没有变过一般,所以,它的一面墙一片瓦都使天下人嫉妒在心。

        就像他曾经嫉妒过树,嫉妒过鱼,嫉妒过风与云,嫉妒过长天之上的星光。

        同样地说不清,道不明。

        小黄门低眉折腰,牵着大黑慢慢地走远了。

        李世民站在宫殿外,准确来说是站在这一段石阶的尽头处,李奇仰着头与他对视。

        一个君王热血沸腾的十年过去了,他把杂糅着泥沙和树叶的铁渣丢进了融炉,让铁渣化作铁水,再倒入早已做好的模具,铸成他想要的东西。

        这样东西就是另一个逐渐冷硬的十年。

        失踪了一年的太子殿下回长安了,面有风霜,心如死水。

        现在的天子与未来的天子进了未央宫,未央的烛火便亮了两夜。

        两天后,李承乾进了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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