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八十七-第2/3页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样的谅解实在突如其来,也实在不应该……

    可他就是知道,她对他,他对她,从来就没办法真的气起来。

    这样想着,他突然回忆起了今日午后发生的事情。

    ……

    时光溯回,今日午后。

    太极殿中。

    李治铁青着脸,一本本地批着奏疏,批一本,丢一本,骂一本——

    嗯,认真起来说,他却不是在骂的。

    毕竟他这样的人从来不知何谓骂字。于所有人而言,将那些奏疏之中,往常都可以容忍的错漏之处一一点出,便已是对那些上疏的人们最大的羞辱了。

    所以今日朝后,整个太极殿侧殿,尚书房外,反常地,立着所有朝服未易的大臣们。

    而每个大臣都各自竖直了耳朵,手里捏着绢帕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儿生怕有一点儿错失地听着殿内传来的声音……

    尽管明知自己那本上疏必然会被骂,尽管明知被骂之后,自己心里肯定不好受,他们也得听着。

    因为总是要抱着一丝希望的。

    似乎是老天爷也听到了他们这一点心声,没多久,“希望”就来了。

    当已是许久不曾出现在这尚书房门外的长孙无忌出现时,几乎所有大臣们的双眼里,都点亮了一团火。

    长孙无忌自己看着,便觉得可笑,摇头一叹,乃拱手向四方行过了礼,便自从分开的人群中穿行过去,默默抱玉圭立在门外,理了理绶带,朗声道:

    “老臣长孙无忌,请见主上!”

    ……

    殿内。

    正在摔着另外一本奏疏的李治闻得长孙无忌求见,皱了皱眉,不快地开口:

    “都这个时候了,来要来教训朕么?传……”

    不痛快归不痛快,长孙无忌,他是不能不见的。

    不多时,那道依旧挺直如碑的身影,便徐徐步入殿中,先向着李治规行大礼,接着起而道:“臣长孙无忌,参见主上。”

    李治看了看他,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舅舅请起。”

    长孙无忌谢恩,乃自于一侧坐下,接着看着面前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奏疏,抬头对着李治笑笑,却不说什么话。

    李治也不说话,依旧自己批着奏疏,骂着奏疏,摔着奏疏。

    长孙无忌更加不再说话,只是抱着玉圭,沉默一侧而坐,含笑看着他批,看着他骂,看着他摔。

    这样你批,我等,你骂,我听,你摔,我看……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李治突然没了骂的心思,将笔一丢,拒绝了清和再递一本上前来的意思,只是袖着手,微勾着头,呆呆地看着前方。

    看他发怔看了好一会儿,长孙无忌才起身,欲告退,李治却扬了声:

    “舅舅今日来,只是为了看朕批这些荒唐东西的么?”

    一边儿说,他一边儿将右手食指轻轻搓过左手掌心。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摇头道:

    “老臣今日前来,本是来向主上明禀代王殿下日有渐进之事的……既然主上此时心绪不宁,那便改日也无妨。”

    听得是李弘之事,李治多少总要知道的,于是便立时起身,下来客气了两句,乃问长孙无忌李弘近状如何。

    “代王殿下近日进益一发快了,如今,不只诗文诵读上好了许多,便是箭术之上也有长进。最难得,是他渐渐也懂得,若是做错了事,便是必要说句歉字的了。”

    李治闻言,却扬眉道:

    “这话说得真是奇……不过是会说句对不住,却有什么难的?”

    “如何不难呢?”长孙无忌爽朗一笑道:“怎么就不难呢?若是不难,老臣只怕如今,也再不会连皇后娘娘的面,也不敢见一见了。”

    李治一怔,看着自己的舅舅。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轻道:

    “说句对不住,其实却是天下间最难的事。因为这三个字看着份量极轻,实则却是将一切的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肩头。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都是要这说出口的人,自己扛下来的。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人在面对责任之时,多少都是会想逃的。这是天性使然,虽非什么可耻之事,却也实在于人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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