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有计,计有连环七-第2/3页
麟游行宫。
午后。
李治正于殿中与诸臣议及近日边防之时,忽闻得殿下一边脚步凌乱,凄喊哀告!其中更有熟悉不过的女子喊声!
只是这喊声,再不似平日里的温柔和爱,反而充满了惊慌与痛苦!
李治当下神色大变,立时丢笔拂衣而起,在群臣一片惊讶目光之中奔下玉阶,却正与怀抱口吐乌血,衣衫凌乱满面蓬发的昭仪武氏撞个正着!
“媚娘……媚娘?!”
见到了李治,狂喊狂哭爱儿李弘乳名,如同疯妇的武媚娘立时停了脚步,全身一软,瘫倒在措手不及的李治怀中,口中只得及说一句话:
“救救……弘儿……”
一时间,群臣大乱,满殿皆惊!
……
是夜。
整个行宫之中,一片忙乱,无人有半点睡意。
尤其是后寝之内。
行宫的主人,大唐天子,高宗李治,此刻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平静。
他坐在近侍德安立时安排在寝殿门外的那把描金圈椅之上,目光平静得近乎无动地直盯着每一个出出入入,从寝殿内来来去去的人,额头一片慘白。
乌墨的瞳孔,也似今夜无星无月的夜色般,毫无半点生气。
好一会儿,一个白首耆耆,衣着素常,甚至都不及齐戴了朝服冠带的老太医匆匆奔出,向着李治轻行一礼,正欲发话时,却得李治淡冷如水地发问:
“且不必多礼……
直言便是。”
这般冷淡的天子发言,若搁在不知事的人耳中,自然以为他毫不关心里面正在生死挣扎的心爱女子和更加痛苦的心爱幼子。
但于洞察了世事的老太医和立于他身侧看得清楚明白的德安而言,心底却都俱生出一股寒意。
——为了保住他的爱妻娇儿,他可以逼着老太医夙夜而起,甚至连礼制衣度都不在乎……
又怎么可能此时真的镇定得下来?
若是他真的镇定下来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能在这样大的折磨与痛苦之中镇定下来?
他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越想,德安越不敢想,越害怕去想。
仿佛此刻在他的眼里,李治已然不再是当初那个他能够读得懂心思的李治,不再是那个仁怀天下的李治了……
不,不是仿佛,而是那个李治,似乎在今夜,正一点点地离他们而去。
此时,每一个围观者的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愤怒,一种怨恨:
对那下毒之人的愤怒与怨恨!
老太医垂下头,不让自己眼底的同情与可惜露在天子眼前——
因为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仁怀天下的天子,是不是还能如当初一般,好好地接纳臣下们这种于天子而言,可说是无用甚至是耻辱的同情。
轻轻地,他说:
“回陛下……
娘娘……娘娘眼下已然胎气得保,身子也算复无大碍。只是小殿下……”
听到无复大碍四字的李治,表情有刹那间的放松,可是当听到后面一句时,瞳孔再度缩如针尖:
“怎么回事?弘儿怎么了?”
“……怕是……不好……”
李治只觉得全身都如冰浸一般,彻骨的凉意透骨入髓,让他不由阵阵抽冷:
“……怎么不好?”
“小殿下……年幼体轻,又是身骨不重。
此毒来得又极是霸道猛烈……
怕是……怕是要难过此关。”
“锵”地一声,李治刷地将手中之剑抽出来,按立当场,惊得殿下所有人立时下跪,口称“息怒”!
天子一怒,逆鳞一挥,何人敢迎其锋!何人敢搠其威!
好一会儿,李治被手中长剑银辉映得寒芒万丈的眼底,透着寒意的眼底,才流露出一丝坚决:
“传朕口谕,宣六宫都内监大内侍监王德,奉朕金牌,彻查都内六宫六省五院九阁……
上至皇后太子,下至诸官舍寮,一应人等,个个彻查,人人清算……
务必要把那下毒之人,给朕找出来,带到朕的面前。”
他没有喝问,也没有发怒,只是平淡地说着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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