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结亲-第2/3页





    一对珊瑚镯子并没有唬住苏牧亭,但给他提了醒:大昱昔日的贵族们不计成本抛售祖产,苏家囤积的奇珍异宝在这般严峻的形势下,默默地贬值了。他的桃花源不知几时开始岌岌可危。

    连士玉到底是商人的女婿,从他夫人的娘家得到高明的建议,早早将手头奇货换成真金白银。他心中不慌,便于这世道中更显得财大气粗、爽朗豪放,直说留下一份厚厚的聘礼,也省得他往落乌郡搬运,且还换回一个儿媳。金姨娘兴高采烈,向苏牧亭使的眼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住帮腔说再难找这样的亲家。

    老实讲,连家将目前的家底翻三倍,苏牧亭也不放在眼里。图这几个钱嫁掉女儿,他是做不出。但他心中却有另一番计较,只是眼下还不便说。再者砚君年纪也不小。周围十里八乡没有苏牧亭看得起的人,他们全家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照这样耽搁下去,女儿的确难找满意的婆家。连家北上落脚,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思来想去还是应允了。

    于是对着女儿的时候,苏牧亭第一次感到浓浓的愧疚。

    他想说他不是图连家的钱把女儿卖掉,又觉得他的砚君必定懂得,不需要他说出来。

    他想说连家也算门当户对,又觉得这话分明是自欺欺人,连远巍的确配不上砚君。

    他想说出他真实的计划,劝说女儿心存大义,但他先说服了自己,为了大义,保守秘密。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女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砚君对终身大事万般不解,从她父亲那里得到的全部解释,就是一声叹息。

    但她竟完全理解了。

    汲月县苏家的辉煌,是大昱给的。大昱覆灭两年,可它在父亲心里没有灭亡。今天它跟着父亲的叹息一起凋零,苏家的盛世也随之转凉。真实的世道就在父亲百感交集的叹息里,她不应该问那么多,她能做的事,是当一个不让父亲叹息的女儿。

    于是砚君没有再问为什么,对她的婚约笑了笑。

    两家马上郑重地操办起来。

    连家只有两个男人先行,夫人女眷还在后面没有跟上,诸多事情男子不便出面,连士玉便全权委托金姨娘代劳,自己只管像撒土似的撇出大把银子。金姨娘生怕下人们趁这机会从中揩油,大事小事亲自操刀,自己却免不了克扣不少充为私房,又图省钱以次充好。她生的儿子墨君才九岁,每日看着人来人往送东西给姐姐,不知道这是办什么事,嚷嚷着也要,搅得金姨娘心烦意乱,少不得冷言冷语损砚君几句。

    砚君懒得跟她生闲气,除了看看连家送的东西之外,仿佛事不关己,每日躲在房里发闷。

    连家订好日子,正式下了聘礼,果然十分厚重。苏牧亭想着女儿一向乖巧,眼看也要出阁,心中还有些不忍。金姨娘却眉开眼笑,直夸砚君运气好。

    既下了聘,成婚的日子提上议程。连士玉看苏牧亭多有留恋之色,况且父子二人没有女眷同行,带着新媳妇一路北上,必定不合苏牧亭这种人的心愿。加之连家在落乌郡出了点小事,父子二人急于赶路。连士玉便提出他们父子先走一步,待夫人陈氏到来,再携砚君同行。等砚君到了落乌郡,连家一定郑重地操办婚事。

    听说陈夫人要到十月才来,金姨娘心里老大不高兴,又不好表露出来:她原本估摸着砚君不日就走,因此没预备冬装,省下一笔开销,谁想到这笔钱还是要花出去。

    婚事既然议定,连家父子几天后就先行北上了。

    别人饮冰摇扇,消闲度夏,砚君却日日惆怅——连家虽然说是旧交,但这些年来生疏不少,彼此反倒不知景况。她至今与远巍只有窥帘一面之缘,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性。尚未谋面的未来婆婆陈氏,也不知何许人也,裙钗之辈敢在这乱世单身北上,想必颇有魄力。等她一来,便是砚君与家乡的分离之期。落乌郡,那遥远的地方,只在地图上见过,周围谁也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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