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三)
青鱼听得目瞪口呆,这萧公子好坏未知,单论骄横不讲理,实为她所见之最。不仅扬言病不好便赖在大夫家里不走,徐衡劝诫一句,他还觉扫兴;更何况,他哪里是“倒霉撞上”,分明是硬闯进来。
徐衡似已对他性子习以为常,苦笑道:“萧公子哪里的话,我自是服气的,愿赌服输,萧公子有何要求,尽管提来。”萧公子轻拍扶手,眯眼道:“月余前你亲手烧的那道鱼不错,再叫你做却百般不肯了。今日夕食我就要吃它,便用这篓来做。上回那鱼欠些火候,还须多烧半柱香,这回可记住了。”
说至此处想起还多出一人,他心情正佳,轻抬下颌,对青鱼道:“许你一道吃,叫他多做些。一来便能尝到徐山君手艺,倒是个有口福的。想我自来延寿谷,吃的饭食何等难以下咽,奈何不吃便要饿死,也只能苦捱罢了。”
青鱼哪敢吃他的鱼,连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自带了……”还未说完,只见那只鱼篓劈面飞来,忙伸手去接。不想鱼篓上隐含小股劲力,她虽接住了,鱼篓仍向她怀里一冲。那鱼篓口子斜斜向下,这一冲,里面掉出三尾犹自鲜活的鱼儿,劈里啪啦,落在她身上地上,不住弹尾乱跳。
青鱼抓着鱼篓,茫然伫立。萧公子横眉竖目道:“怎的,我这瘸子钓的鱼,是不配请你吃么!”
青鱼只呆呆“啊”的一声,徐衡夺过她手里鱼篓,难得动气,道:“平日里便罢,萧公子对我的贵客如此无礼,我这座小庙,也不敢留你这尊大佛了!”
萧公子冷笑道:“总算漏出真心话来,素日里妆得医者仁心模样,只怕早想撵我。我却偏生不走,徐山君莫忘了自己的规矩,收了我的泪阑干,便要为我治好腿,如今想要出尔反尔,不守信诺,却是做梦!”
青鱼恍惚间听见“泪阑干”三字,激灵灵打个冷战,叫道:“泪阑干,你有泪阑干,是你杀了师父!”拔出还生剑,大喝一声,挺剑刺向徐衡。她心神激荡之下,心境正契合了离恨剑法,自然而然使出第一招“失”式,威力比前暴增。
徐衡将鱼篓掷出,撤步连退,还生剑无声无息直直贯穿鱼篓,如入无物。青鱼收剑甩落鱼篓,随即高举还生剑。还未及变招“错”式,徐衡见她剑法厉害,叹道:“得罪了!”伸出两手,拇指与中指掐起,同时弹出。
青鱼不管不顾,便要一剑劈落,鼻端忽飘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她心底突涌现喜乐无限,只觉飘飘然,怡怡然,手中还生剑不由自主垂下。眼前亦随之一变,五颜六色,仿佛万花齐放,混作一团绚烂彩光,又须臾熄灭。光灭之时,天地黑寂,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徐衡抢上数步,掐开青鱼牙关,再摸出只瓷瓶,数滴清露倾入她口中。萧公子大笑道:“原来不是客人,反是仇人。你此时不杀她,还待何时?”徐衡颓然道:“我怎会杀她,她师父,你亦见过的。”萧公子奇道:“我何曾见过她师父?”徐衡道:“烹鱼那日。”
萧公子“咦”一声,讶道:“来与你赌棋、输了便走那个姓史的?她怎的便死了,还是死于泪阑干,总不能是我姨丈杀的?”徐衡轻轻摇头不答。萧公子端详他片刻,忽道:“难不成杀了她的泪阑干,正是我拿来那份?”徐衡置若罔闻,自将青鱼送入客房,唤来几个僮儿,细细吩咐下去不提。
青鱼醒时,发觉自家平躺于榻,身上衣裳已叫换过,还生剑与包袱放在枕边,窗外微明,已是转日清晨。她抓着剑挺身跳下,榻旁正头凑头蹲着两个小童,听见响动齐齐扭头看来,光脑袋那个嚷道:“啊呦,可算醒了,到累得咱们在这儿守着,左右都是会醒,有甚么好守的。”另一个女童细声细气道:“山君的话怎能不听,小草哥哥又胡说淘气。姊姊饿不饿,渴不渴?小花去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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