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一)



得以与卫含真、逍遥散人重会,青鱼心中大定,由百里赢之死所生歉意日减。眼见百里济美定下一月限期将近,她反心神松快,没事人儿一般,整日笑哈哈,只埋头练功。乌夏瞧她憨实模样,又是放心,又是替她发愁。

        钟飞英亦是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听了入耳,决计叫青鱼先远远躲了出去为妙,只这去处无法定夺。时日紧迫,她便叫来青鱼,问道:“你可有甚稳妥处,可暂避祸端?”

        青鱼一呆,搔头道:“要么,我便还回庐山去罢。”自她落草起,正经居处也只三个,一处是平江府与妹妹同住的小草屋,一处是庐山竹舍,一处便是黄山了。而亲友中,卫含真便是泰山的,逍遥散人虽能荫蔽于青鱼,却是个餐风露宿的疏狂之性,还须不时入京,委实不便携青鱼同行,故而卫含真当日并未提起。

        钟飞英皱眉道:“不可。”庐山只孤零零一间竹舍,且距黄山极近,先前不为人知便罢,倘有心一寻便着,更无前辈高手相伴,与自寻死路何异,甚至不比黄山,好歹尚有她与一山弟子。各大门派中有些交情的,未必拦得住百里济美。便拦得住,人家也未必就肯趟这浑水。

        钟飞英兀自操心,青鱼却出起神来。提及庐山竹舍,她便不禁思念师父史纤凝,并忆起师父临终嘱托。害师父的凶手不知是谁,小师弟且流落无踪,延寿谷亦还不曾去。如此想来,未尽之事尚有许多,绝不能就此白白送命,青鱼头脑一清,脱口道:“延寿谷!”

        青鱼实则不曾细思,只不过突然想起它来,既要远远躲出去,延寿谷也必有一行,不若索性二事并一。即便终究没躲过,至少可向徐衡转达师父遗言,不算一事无成了。

        钟飞英一怔。当年因着徐柔惠艺从黄山,她们师姊妹其实同徐衡交情不浅。徐柔惠之事后,史纤凝去延寿谷找徐衡,只立下赌斗之约,不曾大开杀戒,也有顾念旧谊之故。徐衡此人与徐柔惠虽为兄妹,脾性却是天壤之别,颇为可亲。他不肯透露徐柔惠下落,却也没对史纤凝翻脸无情,每逢年节甚而还有节礼送来黄山,年年不辍。

        无论徐衡是深心处对史纤凝暗藏愧疚,还是不欲与黄山结仇,总不至将史纤凝唯一弟子拒之门外。更有一极妙处,钟飞英曾听徐柔惠提及,延寿谷中有秘道。延寿谷以医术立于江湖,不重武学,便特特备下秘道,以防被江湖纠纷殃及,抑或伤患亲属去寻仇闹事。青鱼躲去延寿谷,百里济美万料不到,即便被追去,借秘道一用便了,不费徐衡半点事,更不需高手庇护。

        钟飞英只先前不曾想到,此时细一思量,那竟是个再好也没有的去处了!她霍然起身,吩咐乌夏:“取纸笔来!”又对青鱼道:“我这便修书一封,你奉予徐衡,料他必不会推脱。待此间事了,我自会派你一个师姊妹过去传信,倘无消息,万勿冒失乱跑,只管在延寿谷住着,可记住了?”直把青鱼当做孩童般叮咛。

        青鱼“嗯嗯”点头不迭,也自欢喜。她这欢喜,并非为着小命可保,而是觉着一旦离开,黄山便再不受自个牵连。那徐衡不肯对她师父说实话,青鱼心里始终不以他是个好人。无论此去有何获,百里济美死活要寻麻烦,也只会寻到徐衡头上。

        虽十分粗浅,她这些想头若叫卫含真、乌夏等人知晓,怕不俱要额手称庆了。实心人终于动了些脑筋,总算孺子可教,不枉卫含真花的那些水磨工夫。人自不可有害人之念,青鱼却记住了卫含真同她说过的“以直报怨”,坏人不该有好报。终归她这一去,好人必得安宁,坏人或有恶报,可不正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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