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二)
钟飞英此时却神思已远。玄珠子当年三个内门弟子,她最为年幼,资质也差两个师姊远矣。山中岁月恬淡,玄珠子师父慈爱,门内姊妹们一派和睦,其中尤以二位师姊出众。她无限仰慕钦羡,自小定下志向努力习武,辅佐未来的掌门师姊,好壮大门派、弘扬威名。
哪想变故突起,她自知不配的掌门尊位,突然间被二师姊弃如敝履,这般行事何有半分对门派的担当之心?师父劝之无方,愁得长吁短叹,头发数日间染上斑斑星霜。钟飞英强抑痛心、开解师父之余,心想黄山派不知哪位祖师定下的掌门绝婚嫁之规,果然眼光深远。
后来师父无奈,连逼迫亦不舍加之,到底放二师姊随那不知甚么底细的男子去了。大师姊此时忽又退婚,钟飞英只当她是欲承重任而毅然为之,尽管退婚乃无信之举,仍万分欣慰。大师姊却也不说是否愿接任,只道二师姊孕中艰难,须去照料她。
钟飞英一生未染情爱,当年更是不懂,只见大师姊走后师父愈发颓然灰丧之态。她不明所以,还问师父何故,师父但苦笑不语。彼时她只道大师姊不日便归,数日后去与她房内掸尘归拢,赫然见几粒枯干桂子夹于书页之中,仿若一道晴空霹雳降下,震得她肝胆俱碎!
她念书时也曾翻见过一二靡靡诗词,无不是吟几句春华秋月、落几滴伤情之泪,读罢只觉空虚无聊。世人何其短浅,将大好有用之身空付虚妄男女之情,全无志向意气,叫她说便是白活了一遭。二师姊便罢了,好歹与那人两情相悦、名正言顺;大师姊却如此罔顾廉耻信义、更辜负十数年姊妹情谊,怎不叫她失望痛恨?自那刻起,她心里对大师姊的敬爱希冀如梦幻泡影、悉数化作乌有。
事已至此,便随她们自去纠缠。为着担得起门派重责,钟飞英更勤奋了数倍,每日连一二个时辰也不睡足便即起身习武,只希勤能补拙。原当从此再无相见之日,岂料祸事连连,二师姊失魂落魄地狂奔回山,口口声声说大师姊偷了她的孩子,逃匿无踪了!
这等人伦丑事,师父与她初时实是难以置信。大师姊素来傲气,倘说她因妒生恨钟飞英信,偷孩子却是作甚?害那孩子有甚么用,何不干脆杀二师姊?可那孩子与大师姊同时失踪断不是假,她与师姊妹们奉命去寻,数月下来杳无踪迹。
师父痛哭流涕,自责无能找回爱徒之子,兀自不信是大师姊所为,以为她亦遭不测。钟飞英却慢慢生出疑心揣测,只不敢同师父提,莫非大师姊是要令二师姊痛不欲生,以作报复?以大师姊的心计与狠厉,此想也不算荒诞无稽。
二师姊连失郎君独子,见师父不信她,只道师父偏心,愤然而去,自此再无回转。连着几年师父遣她探望,俱被二师姊拒之门外,话语决绝。师父叫她不必再去,暗地更加伤情,习武之人本比常人体健,师父却一病不起,江河日下了。
钟飞英想方设法纾解师父心中郁结,甚至又捡回一个婴孩来,盼能弥补师父的舐犊之情,令她重振精神,却也徒劳。数年后师父溘然长逝,死前一字未留,也不叫她通知二师姊来。她从此与二师姊断绝音信,未尝没有心里怨怪二师姊辜负师恩的缘故。
师父死后钟飞英独力支持,广受弟子,终未叫门庭没落,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只为一个男子,姊妹离心酿出惨事、险殃及门派,她于男女之情深恶痛绝,此上管束便格外严格。吃穿用度她从无拘束,外门弟子也随尔婚嫁来去,对几个亲传弟子却严令不得有私情,直至下个掌门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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