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厄斯计划 第一章 不白之冤-第4/9页
沉闷之中,谁也没有留意一名坐在角落一声不出的黑脸茶客,往松木桌上放了四文铜钱,起身悄然离开。
黑脸茶客面孔粗糙宛若生铁,满腮都是浓密胡须,若是身材粗壮上几分,就是活脱脱的张翼德转世。他身著乡下渔夫惯穿的粗布灰衫,头戴遮阳斗笠,肩扛粗重船桨,脚上破烂草鞋沾满泥沙,似乎刚刚出海归来。闽南旧俗,渔夫航海归家都要带回船桨,以免被旁人窃取。黑脸茶客悄无声息离开茶棚,在官道上略一停留,迈步向东急走。这时雨后初晴,阳光透过浓重乌云缝隙洒将下来,映照得远近一片金黄,官道上三三两两走着些荷锄挑担的行人,都匆匆奔走各忙生计,无人理会黑脸茶客。偶有几名官差持着施琅画像拦截盘问,见黑脸茶客面目丑陋绝不类似,随意一瞥也即放行。
沿着官道走了三四里,前面谷地现出一处村落,稀稀疏疏三十来户人家,大多搭着茅棚木屋,四壁乌黑粗陋不堪,唯有东头村口矗着黑瓦白墙平房小院,鱼鳞瓦片重重叠叠绵垠起伏,虽然布满青苔颇有破败之相,在茅棚木屋间却也鹤立鸡群煞是宏伟。平房小院黑漆大门紧闭,交叉贴着官府封条,五六名缁衣捕快腰挎钢刀,凶眉厉目来回走动,不许闲人靠近。黑脸茶客拉下斗笠斜眼望去,见村落内家家关门闭户,静悄悄连狗吠鸡鸣都不曾听闻,屋影墙角隐隐绰绰有人影晃动,脚步不停顺着官道向前行走。走出二百余米,瞥视无人留意,忽地急步拐进村旁的田埂小路,躲躲闪闪潜踪蹑行,直到距离平房小院仅十多米,方才隐在株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樟后面,抬眼望向黑漆大门上的交叉封条,双手捏成拳头用力捶打胸膛,面现痛苦神色,喉头嗬嗬有声,发出类似受伤野兽的沉闷呜咽。
黑脸茶客正自悲苦难耐,身后忽地响起窸窣声,蓦地有人纵身扑将过来,抱住身子牢牢不放。黑脸茶客大吃一惊,转身挥拳就想打出,却听尖细声音低声叫道:“大公子莫要动手,我是施安。”
听到施安二字,黑脸茶客急忙缩手,低头望去,见抱住身子的是名十七八岁的清秀小厮,身穿粗布青衫,脸上乱七八糟涂满黑灰,被泪痕冲出两条雪白,目光亮晶晶盯住自己,眸里满是喜悦。黑脸茶客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平房小院,见缁衣捕快依旧来回走动巡视,没有察觉这边的异状。忙用手捂住施安嘴巴,低声道:“莫要讲话,先离开这里再说。”
施安霎了霎眼,等黑脸茶客松手,两人伏着身子一前一后沿着乡间小路向田野急走。奔了一阵,见远近都是白茫茫的芦荻随秋风摇摆,丝毫不见人踪,方才停住脚步。芦荻是江南草本植物,乡下人常采来编织作席,厦门岛内随处可见,是贫苦人家的谋利生息。黑脸茶客向施安招了招手,示意跟自己坐在道旁石头上,沉声问道:“施安,你怎么躲在那里,又怎地认出了我?”
黑脸茶客就是被官兵四处搜捕的“反贼”施琅,满嘴胡须面目丑陋,与平常的方面大额绝不肖似,自是为了瞒人耳目乔装改扮。施安是施府的家生仆人,自幼服侍施琅,两人从小一起上树捉鸟下河摸鱼,名为主仆情若兄弟,感情极其深厚。听到施琅问话,施安情不自禁哇地一声放声痛哭,眼泪鼻涕涂成了花猫脸,好一阵才用手背擦掉泪水,抽抽咽咽道:“大公子,今天一大早庄里来了大批官兵,把老爷夫人少奶奶还有春香施才他们全都逮去啦。我当时在地里拔青菜预备午饭,见势不妙躲了起来,幸得胡大叔田三婶他们帮忙遮掩,说我是胡大叔的小儿子,才得以瞒过官兵耳目。后来田三婶出去打听,说官兵凶得不得了,老管家施德只是稍微辩了几句,就被带队的将军当胸一剑刺死。官兵还运来好些囚车,把老爷夫人少奶奶都装进囚车押走,春香施才他们也被关进衙门,连看家护院的旺财都被宰了煮成肉汤。刚才大公子偷偷摸摸过来,我起先还认不出,听到声音才晓得是大公子。大公子,官兵说你阴谋造反,潜入郡王府企图刺杀国姓爷,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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