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酒狂





岳松雪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在靠墙的一边睡着,被子全都盖在他身上,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昨天他和岳宁瀚聊得兴起,干脆就睡在这里,盖同一床被子。他好像对他的一切都感兴趣,只要是他说话,他都会认真听,从他小时候到现在,事无巨细,像是在反复阅读一封又一封未曾寄回来的家书。

        宣奇看见他掀开帘子,就走过来:“少爷。”

        “宣大人。伯伯呢?”

        “他有事要忙,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那你怎么没……”

        “有燕阁主陪在他身边。我带着你。你只要等他就好,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宣奇拿过他的衣服递给他,“谨言慎行,什么也别问别说,一概不知。”

        “我明白。”

        宣奇看见他脖子上的伤痕,眼神也不由得柔和下来。他还记得那年,那个男人抱着大哭的孩子,守在妻子的灵柩旁边,一双无神的眼睛枯死了一般。还记得那个文弱书生在军营里逼问自己孩子下落时,喊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的骇人模样。还记得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伙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他……会回来……找你。”记得一些无眠的夜晚,那个人辗转反侧,终于坐起来,语气幽怨:“他如果活着,是不是该回来找我了。”

        原来,这个被大家牵肠挂肚的小家伙,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受尽了折辱,吃尽了苦头,现在终于回到亲人身边,享受着迟来二十几年的疼爱。

        或,总是一副病弱畏寒的模样,单薄如纸,却被发配到苦寒之地。看似无怨无悔,其实在心里默默地经历无数次矛盾和挣扎。

        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啊。

        宣奇暗叹一声,细心地为他理了理不够整齐的衣领,问道:“怎么还穿得这样朴素。”

        “我家掌柜为我新做的,不舍得换掉。”

        “那就拿些好布料,叫她再给你做。”宣奇说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得太素,在外面叫人轻视你。你穿的布料还比不上我,太说不过去。”

        “是。我回去了就做一身。”

        “对了,有一位姑娘跟在庄主身边。你昨天看见了,那姑娘叫木结香,说法是庄主的女伴。你可不要说漏了嘴。”

        “女伴?是我理解的那种……”

        “是也不是,有名无实。”

        “我明白了。”

        此时,木结香就跟在岳宁瀚身边,一袭姜黄色显得神秘又野性,深碧色的流苏在耳畔微微晃动,装作低眉顺目,离他不远不近。岳宁瀚生怕张总督用女人来套话,又觉得自己装作不近女色会惹他怀疑,便干脆用木结香来挡事。此时,她跟着他们,走在干净的街巷上,问到的都是能吃饱饭,穿得干净利落的“百姓”,一派祥和景象。

        吃不饱的人当然没机会说话了。

        木结香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没说。这老贼威胁她,如果她敢出什么幺蛾子,他就直接杀了王知县,对于他来说,捏死蚂蚁一样的容易。她将信将疑,却也不敢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为民请命的清官,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或许真如他所说,以他的身份,杀了她很容易,没必要在她面前装样子。骗她,对于他来说又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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