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廷议

        马钦特命入殿议事。他来到仁政殿就看见一个和尚站在殿门前，也没介意。

        马钦进殿，见殿内诸臣两位坐着，两位跪着，其他人都站着。跪着的两位是左丞相张浩和尚书右丞张晖，马钦就乐了：“我说门口怎么站着个和尚呢？”

        马钦奉旨进殿，面君参拜。高桢上奏马钦衣冠不整及列班时诸多违制之处，请依律惩处。

        完颜亮命暂记待察，这才对跪在面前的张浩和张晖说：“朕听说你们每次到大觉寺，法宝必坐上位，卿等叨陪末座，朕认为这样很不适当。佛祖本是一小国王子，能舍弃富贵，自苦修行，因而成佛，今人崇拜礼敬他，也在情理中。可是以此指望邀福获利，都是虚妄之想。何况这些僧人，至多不过是落第秀才，在市井中讨生活，生计不足，只得出家，考量他们的才识贵贱，都不能和簿尉平起平坐。街巷老妇，迫于死期，往往信仰他们。卿等位列宰辅，竞相效尤，有失大臣体面。张司徒一代宗师，三教皆通，足以仪表，为什么不学学他的样子？”

        完颜亮说的张司徒就是在殿上有座位的二人中的一个，名叫张通古，字乐之，曾侍太祖，历任四朝，备受完颜亮的父亲完颜宗干的赏识，对完颜亮却多有违逆之举。完颜亮御下严厉，亲王大臣都少给好脸色看，惟见通古必以礼貌。

        张通古见皇帝当众表扬他，欠身表示一下逊谢。

        完颜亮命张浩、张晖起身立在一旁，命宣法宝进殿。

        那法宝还真是一个落第的秀才，不肯吃苦务农，与家人一时斗气，出家为僧。因不俗的相貌和悬河的口才，混得几分名气。

        俗话说“和尚无儿孝子多”，没几年法宝名利双收，和官员们也打上了交道。可是当今天子不崇佛，还禁迎佛，难有大作为，就想着离开京城，另谋高就。一些官员听说前去挽留，并非马钦说的送行。

        法宝早听朝中大臣们说过皇帝世俗心重，对参禅修道之类的事都不感兴趣。此番被召入宫，心里有几分忐忑。不过法宝觉得神灵之类的事情，人们就是不肯信也敬而远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免冲撞了上天，招来灾祸。皇帝也是人，何况官越大越是患得患失，信起来更容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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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自己闯荡江湖这许多年见过的世面和人物，如果皇帝能给他一个见面对话的机会，法宝还是有信心说动皇帝，所以他进宫来坦然自若，颇有几分大师的从容淡定。

        当法宝站在殿外听到完颜亮这番训斥，情知皇上不是几句禅语纶音就能哄得住的，听到传唤他面君，不由得两腿颤软，勉强撑住威仪，来到阶陛之下，本想打个合掌，可一见到完颜亮，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完颜亮看了看法宝，没想到法宝竟是个白胖子，脸上透着油光，人长得不难看，却不像平日常见的僧人清癯模样，心里又添几分厌恶，道：“你既然做了和尚，去留自便，为什么一来一去都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法宝趴伏于地，浑身哆嗦，不知何时身下衣衫尽湿，脚边一滩尿迹。

        完颜亮冷笑道：“你是长老，当有定力，也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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