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汉斯



汉斯是个很自私的人,他自己也承认。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因为安弗朗特的画被布鲁克毒死,而他除了对布鲁克的愤怒,竟没有生出一丝对安弗朗特的怨怼时,他有些嘲讽地笑了。

        倒不是嘲讽安弗朗特,只是嘲讽自己罢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十七年前认识的人而丧命呢,这也太不像他了。

        凭他的性格,他是会明智地躲远点的。

        他是车夫的儿子,母亲是谁?不知道。也许是庄园内某个女佣的孩子,也许是希兰徳乡下的某个妇人,不知道,车夫从来不和他说这些。

        他也曾因为年少无知特意去找车夫问过,车夫却只是用他那冰冷而又麻木的视线冷冷地看着他:“找她做什么?她不要你,才会把你丢给我。”

        是了,这是个人命不如一只贵族的马匹值钱的时代,他被生下来,也不是因为爱,也没有承载着父母的期待,只是车夫和一个女人做,爱,无所谓那女人是谁;而那女人又无法把他从胎里打落,不得已,没办法,所以他才出生了。

        应该感谢自己命硬吗?在那女子摔了七八跤,又喝了不知从哪里搞到的打胎药,他却还是连着脐带声音响亮的出生了。

        尽管瘦弱,小小一团,肮脏,无人在意,却意外地顽强,像一株丑陋却顽固的杂草。

        他的父亲是奴隶,所以他也是奴隶,在赫尔顿家的马场干着永远做不完的活,一天忙到晚却只能啃上一块又干又硬的饼。

        马场里其他奴隶,看他瘦小所以欺负他,无休止的打骂,把他推出去拿贵族老爷们射箭的活靶,掏马粪、一天刷十匹马……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他每天都在期待着,无论是谁,救救他吧。

        但却没人来救他。

        再长大一些,他依旧瘦小,但是每天干活磨练出了一身力气,没人欺负他了,他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获得最大利益地活着。

        他这样过着,一日复一日,苍白无趣,但总好过童年里最糟糕的那段日子。

        只是平静永远是人生活里的最大奢望,想要顺利往往得不到。那一天,马场上只有他自己,安弗朗特来了。

        黑发的小少爷穿着骑马装,露出纤细而漂亮的小腿,骑上了那批刚买来还没训好的马。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那匹马就发了疯,眼看小少爷被马匹从背上摔落,高扬的马蹄就要落到他胸膛。

        惨了,我要死了。

        他第一时间这样想到。

        不是他错乱了,把“他”说成了“我”,而是他真的要死了——假如安弗朗特死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马场,而他却活着的话。

        无论如何,老爷和夫人都会弄死他让他为安弗朗特陪葬。

        毕竟他的命这样不值钱,怎么能不为了身为贵族的小少爷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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