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县的烦恼-第3/5页



  眼下小雪零星的下着,呵两口气便能白雾一片,这几个守门看守的军训铺兵缩着脖颈搓手呵气,时而跺两下脚,门前那层薄雪早已被踩成黑雪泥。

  之前领头那铺兵名唤薛浑,榆丘村人氏,现在城西厢公事所当差,前些日从郑耒那听说这胡勖要以县学学谕的名义开这书梅会,用来选些好字画进献给徽宗做朝贺,这新帝即位,正是站队明志的紧要关头,他们下面做事的人当然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也帮衬着搜刮些字画,不过他们本身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对于甄别字画好歹真伪上那可真是门外汉了,而且这真正的好字画寻常人又岂会轻显于人前,所以…这些天刮来不少伪作也使他们挨了胡勖不少的白眼,前阵子几番打听下,终于确认了这陈留乡绅陈贾家藏有先唐王摩诘的画作,当然…真迹,所以这一早胡勖就支会了县主薄去陈贾家中收购画作,现在应该已经妥了吧……

  “薛哥儿,那个~~俺那个事儿~~”

  这薛浑咯吱窝下探出个尖脑袋,朝薛浑嘿着大嘴,薛浑瞥了眼道:“还短个四五十贯铜钱……”他望了望前边的路,“你自己再想办法让你老爹筹筹,厢公所的规矩你也是懂得,登籍记录的厢典那儿还需要打点,看在我面上他们也只是走个规矩,所以这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啊?还要……这…”那尖脑袋小声嘀咕了下后马上下了决心,“行,俺知道了,这事多亏薛哥儿提点,以后薛哥儿的事儿就是俺的事儿!”

  “哦?这么上道~~那行啊,我现在手头就有件事要你办……”,“薛哥儿尽管招呼就是。”

  薛浑看了眼他,继续说:“你也知道我那儿不成器的老爹、一直想着苏家那寡妇,前阵子那苏老太病了抓药,那寡妇便于我老爹借了些钱……我那老爹是个什么寻思你也猜得到,昨天连夜给我派了信,让我腊八那天带几个弟兄过去,可我腊八还要陪大人去祥符,哪有闲工夫管他这破事,不过现在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腊八那天就你替我跑一趟吧。”

  “啊?苏家?”这不会就是小妹要定亲的那个苏家吧?

  “怎么,不行?”薛浑脸沉了下来。

  “不不不~~”他赶忙摆手,“薛哥儿的事儿就是俺的事,那苏家就个寡妇撑着,翻不起大浪来,这事儿俺保管做的干净漂亮。”不过眼下当然是自己的前程更重要,哪怕真是自己未来亲家,这事儿也是做定了。

  “嗯。”薛浑点了点头,这一仰头,便见到前头走来一撮身穿官服的衙门差役,前面走着的人不是那县里主薄陆煜还是何人。此时那陆煜低沉着视线笃步过来,刷刷刷的雪渣子被压实的声响传来,旁边一差役给他打着伞,不过这斜吹过来的雪花还是打在了他的袍衫上,但他却浑然不知,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薛浑眸子一转迎下台阶…

  “陆主薄,事情如何了?”

  那陆煜头髻璞头,身着仕服深衣,消瘦的身子穿着倒也有几分文人风骨。

  适才去了陈府讨购那王维的画贴,不想好话歹话说尽,那老头就是死不松口,最后竟然当着众人将那画丢进炭炉里烧了去,说什么宁可让名画尘归焦土也不能让它污入泥淖,真是让他颜面无存。可那老头在陈留到还有些关系,自己还真不好轻易动他,现在也只能自吃苦果,他已经能够想象过会儿这胡勖大发雷霆的情景了,此刻他正是郁郁寡欢的时候,哪有空搭理薛浑这泥腿子,在这些读过书的看来,薛浑这种山沟沟里混出来的就是泥腿子了,而此刻最尴尬的自然是薛浑无疑了,被陆煜就这么晾在了门口,风雪细细地刮着,薛浑望着陆煜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毒。

  ……

  “阿弥陀佛~~苏檀越如此孝义,实属难能可贵,且不知苏老夫人身体如何?”

  漂白的天穹片片雪花落下,沉淀在慈恩寺安详的屋檐翼角,远远的传来“嗵~~嗵~~”黄钟大吕般的撞钟声,随着晕白如绸的佛檀烟香散漫在雪花里,中庭直出的大佛堂内僧侣抱着木鱼匆匆而入,跪在蒲团上闭目敲鱼,诵经声即而清乾满堂,一个小裟尼朝苏进打了个稽首,随后便将他手中的那一垒金刚经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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