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东边厢房与西边的构造相同,都有成套的外厅和内室,甚至有可充当一个小书房的耳房。外厅和内室用插屏宝格隔开,长随们搬了大木桶,提热水进内室伺候他沐浴。

        李云鸿谢绝了长随想要为他擦洗的提议,长随怕他看不见,一个人洗起来多有不便,李云鸿温和一笑,说不碍的,平常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就像冰雪消融,长随竟看得愣了神,稀里糊涂点了点头,退到门外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他这才收起维持了半天的笑意,又变回了冷肃的模样。

        李云鸿解下衣带,莹白的皮肤暴露在窗外涔涔的月光之下,他从前的体格既不瘦弱,也不过于健硕,而是肌肉匀称,线条紧致,一切都刚刚好。然而受刑的日子过久了,个把月里饥一顿饱一顿,身上又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哪里还能看出练家子的痕迹。

        他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水面轻微地起伏,兴许是热水里加了草药,氤氲的热气中泛着草木的清香。

        这几日的经历若是换作寻常人,早已羞耻难当。毕竟以世间大多数男子的自尊心,落魄之时被堂而皇之地送到一个女人家里治伤,对方还是歪打正着的仇人,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但李云鸿不在意,他的眼光一向放得长远,不会计较一时脸面上的得失。

        少年时他孤苦无依,为了活下去,过年时把富贵人家扔在院子里的饺子捡起来充饥,在那样小的年纪里,他已经懂得只有活着,未来的一切才有可能。

        内室靠墙的一面摆着一张系着绣金丝帷幔的雕花大床,屋内一片静谧,这时偌大的床体抖动了两下,看起来竟像是要地动,结果从床底爬出来个蒙了面的黑衣人。

        李云鸿目瞪口呆,虽然早就见识过展黎的本事,还是忍不住感慨他这精准定位的能力。

        他扶着额头道:“展黎,走的时候记得把洞补上,这里不是地牢,往常会有人来清扫的。”

        展黎道了声是,环顾四周后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这位傅姑娘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给咱们公子安排了这么好的屋子!”

        李云鸿差点呛出声,展黎没读过书,自小跟在他身边认了几个字,没有正经师傅带着,养成了滥用习语的毛病,不拘天南海北,想到了便从嘴里冒出来,经常闹个大红脸。

        他想纠正,那个女人与“宰相肚里能撑船”绝对沾不上任何关系,又觉得眼下不是给人上课的时候,叹了口气道:“这是她外祖母安排的住处。”

        展黎哦了声:“我就说这个母夜叉怎么突然大方了,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

        展黎见主子脸色不对,讪讪一笑,说起正事:“属下把大家安插在了京城各处,随时都能保护公子的安全,属下和展辕以后就在卷云阁暗处埋伏着,随时听您调遣。”

        李云鸿听了,不见得有多高兴:“他们还没走?”

        展黎挠挠头:“您突然出了这等变故,大伙儿哪个能安得下心回漠北,公子,您别赶我们走了,这回大家商量好了,与您留在京城共进退,您在哪里,狼烟军的根就在哪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