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三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第3/4页





    士绅知道恢复生产,是大灾之后各地官员评议是否有能力的一项重要指标。三年的蠲免,得益最大的,也的确是这些有地的。

    蠲免的是国税,而一些地方用役之类,也轮不到他们。就算真摊派到他们头上,他们也能转嫁给租种他们土地的百姓。

    听县令提及租子的事,本来心里一慌。不想县令的意思,只说蠲免这三年,就不要改变原本的租佃状态,一切照旧如常。

    并不是说出了要免债之外,竟还要减租。

    就是维系正常的租子水平,士绅们一口答应下来。

    “自然,自然!大人尽管放心,朝廷蠲免钱粮也正是为了百姓。我等自要体察朝廷苦心。一切租佃事,皆如从前,不敢轻动。”

    “那就好啊!那就好。”县令语气很重地说了两声好,又道:“天灾、**,朝廷明察秋毫。”

    “若因天灾起流民、民变之事,那谁也没责任。”

    “可要是赈济也下拨了、蠲免也蠲免了,却还出了什么大事,那就是我们这些地方官的责任了。”

    “你们心里知道就好。如何做,本官也不需教你们。”

    “若这三年无大灾,朝廷蠲免期间,我希望本县鸡犬相闻、人皆乐业。若无大灾,又有蠲免,却还出事,本官就少不得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乡绅们忙忙点头。

    县令看看乡绅,再看看那些眼里流露出活人般色彩的百姓,心道难啊,麻烦事还在后面呢。自己只能是能拖一年是一年了,明年若真出了事,免不得要申令常佃之事。

    又想着刘钰这些年东杀西讨赫赫威名,心道兴国公啊兴国公,我看你非要在这两淮,栽个大跟头不可。

    …………

    远处,人贩子身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跪在那,不断地磕头。

    年轻男子的旁边,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都是灰泥。

    胸前因着这场灾,早已经干瘪。

    女人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盛赈济米粥的碗,用口喝一点粥,仔细咀嚼碎了后,一点点度进孩子的嘴里。

    年轻男子不断磕头,磕的地咚咚响。

    “大人!老爷!您行行好,让我们上船跟着去南洋吧。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吧!”

    人贩子也是灾民出身的海军,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难受,却还是道:“规矩就是这样,我是当兵出身的,凡事讲规矩。”

    “就算没规矩,这种孩子也不能领。就说大人坐海船,都能把胆吐出来,此去南洋万里,这孩子若经风浪,定是活不成啊。”

    年轻男子哭求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实死了,是他命不好。大人也是穷苦人出身,也知道,咱穷苦人家,养孩子没那么麻烦。”

    “孩子也不耽误我家里她干活。”

    “孩子找点干土,放土堆里就行。拉了、尿了就在土堆里。晚上回来喂喂就成。”

    “一点也不影响干活啊。”

    “老爷,大人!您行行好,让我们也跟船走吧。求求你了!”

    人贩子叹了口气,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拉尿都在沙土里和畜生没啥区别。甚至还不如畜生,猫还知道自己挖个坑把屎尿埋上呢,小孩子懂个啥呢?

    只是从军之后,自己阶级上升了,这才算是家里用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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