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七章 一分钱难倒天子(一)-第3/4页





    “现在已经堪堪稳住,要是再来这么几次,一旦洪泽湖决口,向南冲入平原,直入长江,只恐高邮、扬州等地,人皆为鱼鳖矣!”

    “此其一也。”

    “其二,欲要治黄河,首先便要解决‘治水是为了什么’的问题。这个目标不能确定,如何能治好黄河?”

    “治水是为了保漕运优先?那只能束手束脚,一辈子治不好黄河、淮河。”

    “唯有治水是为了治水、为了黄淮百姓,方有可能治好黄河、淮河。”

    “然兴国公所言,漕运关乎国家安乱,是以……微臣斗胆,请行海运!”

    “唯有如此,才能为了治水而治水;为了黄淮百姓而治水。唯有如此,水工官员,方可放开手脚。若不然,终究治标不治本。”

    “如今堤坝越来越高,黄河高、洪泽湖也高,如今或还能控制。十年后、百年后呢?微臣请朝廷为江山社稷千秋着想。”

    皇帝并不觉得行海运的事,是出自刘钰授意。而是非常确信,这是一部分真正为国的官员的真心话。

    作为天朝皇帝,他是有内外之分的。

    外部的事,只叫刘钰去折腾。折腾的目的,是拿到钱。而拿到钱,最终还是要解决内部事的。

    这废漕改海一事,当真是大事,可谓是彻底改变自宋以降的诸多格局。

    不只是百万漕工。

    就如这清口,如今人口五六十万,当真大镇,南北交汇之处。若废漕运,这几十万因着漕运而聚集于此的人口,如何办?

    点点滴滴,纠缠复杂,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

    皇帝是想解决的,但这时候解决,只恐存银不够。

    到时候半途而废,怕出乱子。

    想到银子,皇帝便以目瞥刘钰,心道也不知那荷兰国的贸易事宜,究竟如何了?

    若不成,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这香料等物,卖于不列颠、葡萄牙等国,由他们贩运了。

    总不能眼巴巴看着那些香料只是香料,却不是白花花的银子。

    又不好学前朝成祖,只将香料做俸禄,发于众人以便省钱。

    刘钰倒是不觉得荷兰的事会出什么差错,感觉到皇帝在看自己,心道这事儿,你要真能办成了,可要花大力气喽。

    后世新中国,五十年方治好了淮河。虽说一开始的苏北灌溉总渠等,也没有什么机械,纯靠人力,和现在的生产力水平相差不大。

    然而,那是什么组织力?那是被“前朝降将”都赞叹为“历史上没有一个政府,曾经把一个政令、一个运动、一个治水的工作,深入普及到这样家喻户晓的程度”的能力。

    那得有“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的精气神和情怀。

    大顺有吗?

    先把地租问题、加派问题、赋税问题解决了,让底层百姓真的知道自己是人,再谈什么精气神吧。士绅的牲口哪有精气神这东西,大顺现状,就是千八万人,外加两亿牲口。

    没有基层组织力和控制力,那就拿钱砸呗。

    大顺很难治好黄淮,要治好黄淮,需要上百万真正觉醒的民众、需要几万先锋队、需要对基层完成改造权力及村、需要土改、需要开天辟地的豪情,而这样的中国,现在还不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你要折腾,便要花钱。而且几乎是天文数字的钱,至少七八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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