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卖儿鬻女(一)-第3/4页
守礼娘满眼酸楚,脸上尽显颓唐之色,“我可怜的孩子们呐,摊上这麽一个没出息的爹,你们以后可怎么办?”话未说完,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皱巴巴的葛衣上。
守礼心里想劝她想开点,可那些话总说不出口,便只能任由守礼娘将生活的苦难诉说了一通,然后等她不想抱怨了,才搀扶她回卧室,给她洗脸,伺候她睡下。
这夜之后,守礼娘便卧病在床了,其间也断断续续请过几个大夫,可不知什么缘故,大夫们开的药总不灵验,守礼娘又是个极省俭的妇人,一听说治病开药,那简直要了她的命。
就这麽一拖再拖,守礼娘的精神慢慢耗没了,可张仁倒来了兴头,耳边少了女人的啰嗦,便隔三差五地往赌坊里钻。至于输赢如何,守礼娘仨浑然不知,但从张仁每回家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抓头搔耳、唉声叹气的晦气样来看,八成又折进去不少,这反而让守礼好奇了,家里能变卖的物件几乎全送当铺典当了,他到底拿什么抵押的呢?
这个答案,倒也没让守礼等太久。
一日午后,守礼正在院里抓石子玩呢,突然,白茬大门猛地给人用脚踹开了,然后,便见一伙人高马大的壮汉冲了进来,不经分说,束缚了守礼,摁倒在地。
守礼大惊失色,想挣脱又没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伙歹徒闯入正堂,翻、摔、抢、夺,土匪一般行径,将家里搞得乌七八糟。
守礼娘本在休息,给这麽一惊扰,吓得魂都没了,急急咳嗽了几下,晕厥了过去。
守静原伏在床畔绕花绳,一见歹徒入内,早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靠到守礼娘左近,不想守礼娘又吓得一晕不起了,守静顿时觉着没指望了,嗷嗷大哭起来。
守礼被歹徒按着,急得满头大汗,又听守静哭得厉害,情急之下,便壮胆扭过头去,拼死咬了歹人的手背一口。歹人吃痛,丢开手。守礼乘机跳起,急惶惶跑进卧室。
卧室里乱得不像话,桌椅板凳七横八竖倒了一地,不值钱的瓶罐摔了不少碎片。
守礼顾不得这些,目光搜寻到守静位置,然后一溜烟跑了过去,昂首挺胸,护在守静身前。
守静见有人影遮挡,慌忙抬头,却是守礼,不禁停了哭声,但浑身仍筛糠般颤抖。
面对这群歹徒,守礼当然也怕,可还是强撑着护在床前,死死瞪着歹徒们不放。
须臾,歹徒们抢够本了,临走之前,又放狠话道:“臭小子,回头转告张仁,这次就算给他个警告,要再不想法子还清赌债,老子下次就一把火把屋顶点了,让你们全家睡大街去!”
守静一听家要没了,马上呜呜哭了起来。
领头的瞟了守静一眼,哈哈大笑,调戏道:“小丫头,你现在就号丧,以后可怎么办?”
守静听不出话外音,只缩在守礼身后,紧紧攥住守礼的麻衣角,低低切切的啜泣。
旁边的跟从看兄妹俩软弱好欺,眼里更没顾忌,放肆噱笑了一阵后,又坏笑着打趣道:“我看,倒不如送去步娇馆,那儿可是人间天堂,吃香的、喝辣的,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然后,歹徒们来回扫了陋室几眼,叹了叹气,纷纷出了中堂。
守礼恶狠狠望着歹徒们的背影,连骂带咒,刹那之间,心里萌生了不下五十种报复他们的念头,可一有人回头,他目光撞见那凶神恶煞般的面容,登时连大声说话的底气也没了,只能愤愤抓起一把黄土,追出正堂,朝他们离去的方向扔去。
“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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