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治戎如治水
召公虎当即下令,让南仲、师寰整顿兵马,准备次日一早,便与西戎诸部的前锋部队一较高下。
二将求战心切,各欣然领命而去。
召公虎知道南仲、师寰皆是无双虎将,身先士卒、指挥得当,颇通兵法、亦有韬略,让他们冲锋陷阵,可以放一百个心。但二将毕竟重武轻文,在宏观战略方面略有欠缺。
反观兮吉甫,自蒙召公虎举荐为大夫以来,在政事上已经展露出色的素质,然而召公虎知他允文允武,故此次西征,特地征召兮吉甫随军,担任参谋。
送走众将后,召公虎单独留兮吉甫于帐内,虚心求教,问他有何计策,能毕其功于一役,让西戎边患永除,长治久安。
兮吉甫道:“从长远看,大周同四夷之争斗必定旷日持久。只有大周恒强,四夷才略作消停,否则一旦王权衰微,四夷便会卷土重来。倘要边境安宁,怕难以一战卒定,而是需要几十年、甚至几代人之前仆后继。”
召公虎道:“兮大夫高见,昭、穆二王在位时,大周国力鼎盛,四夷之叛乱犹未停歇,遑论共、懿、孝、夷四王之德政有亏,四夷近乎目无大周。
“幸而厉天子文治武功,西讨戎狄、南征噩国、东平夷乱,本有平定四海之兆,奈何国人暴动、前功尽弃。今天子虽年幼,却志怀深远,中兴有望。”
兮吉甫点点头,道:“太保前番平定五路来犯,已是牛刀小试,足以敲山震虎。但大周在明、四夷在暗,只要四夷不断袭扰边境,周王师就会疲于奔波四方。如此,国力消耗巨大,难以休养生息。”
召公虎叹道:“如此弊端,孤何尝不知?四夷之犯犹如火起,薪不尽、火不灭,然而四夷居无定所,又计将安出?孤昼夜忧愁之事,便在于此。”
兮吉甫道:“太保将四夷之犯比为救火,十分贴切。然而若要根除四夷大患,还需用治水之法。”
“愿闻其详!”
兮吉甫作揖,道:“下官为太保说一典故,不知可否?”
“但说无妨。”召公虎自无不允。
兮吉甫道:“昔日尧舜之时,洪水滔天,尧帝命鲧治水。上古治理水患,皆以‘堵’为上策,鲧亦用此策。然大河之水,一倾汪洋,如何堵得住?治水无功,尧帝将鲧流放。
“到了舜帝之时,水患更加肆虐,便求治水之人,众臣推举鲧子大禹。大禹视察堤坝,弃‘堵’之策,用‘疏’之法,因势利导,疏浚河道,水患终平。舜感其功,禅位于大禹。”
这段“鲧禹治水”之典故,召公虎自然耳熟能详,兮吉甫此时提及,必有深意。
召公虎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兴奋地执兮吉甫之手,道:“兮大夫以古喻今,孤豁然开朗——今四夷之患,正如古之水患,若一味‘堵’之,定会决口,若能‘疏’之,方可平息。”
兮吉甫笑道:“太保英明!”
召公虎拉兮吉甫就坐,让兮吉甫详述其策,二人对面而谈。
兮吉甫将方兴所绘之图铺开,对召公虎道:
“太保请看,下官便以平戎为例。大周历来以‘堵’之策以应对诸戎:戎有两大分支,一在陇西之地,乃是大周之旧仇西戎;一在陇东高原,便为大周新患犬戎。
“大周昔以虢国来堵犬戎,今以秦人来堵西戎,此时这二部皆羽翼未丰,正如尧帝之前的水患,尚无大害。可倘若听之任之,未来爪牙已成,就如鲧治之水,如何还堵得住?”
召公虎道:“那依兮大夫之见,若用‘疏’之法,当如何对付诸戎?”
兮吉甫道:“大禹治水之道,先通河道,再引水分流,今治戎之道亦然。大周此前皆被动防御,绝非上策,只有主动出击四夷,才能让周王师兵威广播四海,使得四夷震恐,此理如同疏通河道。”
“河道既通,那引水又当何解?”
兮吉甫道:“诸戎与诸夏,本无不同,皆黑发黄肤,虽世系不同,但追本溯源,亦是同胞。此前大周视诸戎为异类,诸戎自然不与大周亲近。诸戎本出多源,并不相亲,是华夏自认高人一等,诸戎这才同仇敌忾。
“治戎之策,亦与引水之道相同——戎人之中,有一旁支,历来与大周亲近,乃是姜戎,又名曰羌。当今天子之母,便是姜戎之后。如今,姜戎式微,在诸戎压迫下苟延残喘,正可因势利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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