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五)-第2/3页





      慌得我又是掐兰明人中,又是捏他百会,好一阵子,兰明才“吁――”地吐出一口长气,眼珠子开始活泛起来。

      兰平扶起他的身子,含着泪花说:“弟弟,咱走,不值得生气,回去歇着。”兰明喘了喘气,突然猛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吴部长就冲了过去,壮着胆子质问还在洋洋得意的吴部长:“你……为什么杀我的牛?”

      “你的牛?”吴部长鼻子哼着说,“这是生产队上的牛,难道这头疯牛不该杀。”

      “可是……可是……可是……”兰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道理来。

      “可是什么呀?”吴部长眼珠子一瞪。

      “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呀。”兰明软软地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爹不过是个连长,你还这么不老实。一天不熊你两句,就不知道姓什么啦!两天不治你,就长了翅膀上了天啦!”

      这几句话彻底地把兰明击败了,他低着头悄悄地躲在了我的身后。

      “嘁哩、哐啷、嘁哩、哐啷、哗啦——”兰平气得有气没处撒,跑进伙房里,弄得碗盘乱响,有几个碗被墩破了。

      我可不怕吴部长,质问他:“吴部长,你屠宰耕牛,可是要犯法的。”

      “犯法?”吴部长冷冷一笑,“不就是到兽医站开个证明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用你操心。多管闲事!”

      我气愤已极,对他声色俱厉地吼道:“你知道这头牛是兰明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它养活的吗?你知道这头牛是兰明的命根子吧!你总得讲点人道吧?”

      吴部长鼻子一歪:“你是个知青,应该明白事理。在这挖河的紧要关头,大伙需要营养来补充体力,牺牲了一头牛,让大伙吃了好有劲干活,难道就不应该吗!你的立场站到哪里去了?”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兰平在案板上狠狠地剁开了菜。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杂碎……”我对吴部长破口大骂,文化休养一点儿也没了,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以咆哮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吴部长也被骂急了,张着两只手来回乱摆,恼羞成怒地喊:“这是什么知青!这是什么知青?来人哪,揍……揍他。”

      我和吴部长激烈的争吵,吸引了不少河工停下车来看热闹,人们早就对吴部长敢怒而不敢言,这会儿正好看他笑话,哪有人来管这闲事!老茂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推着我和兰明就走:“快走,快走,干活了,干活了!你俩也是,凭什么和领导吵架!有什么资格和领导吵架?牛也是,为什么要顶撞领导呢?领导要吃你的肉,还不应该!”

      也不知道老茂话里的意思,是奉承吴部长呢,还是嘲讽吴部长。

      我知道再和吴部长吵下去也吵不出个子丑寅卯,耽误了干活,还得补上,还不是自己受累。我拉着兰明,气呼呼地说:“走,咱走,干活去!”

      吴部长掐着腰干吼了几声:“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反了!反了!”也赶紧顺着这个台阶溜了。

      从那以后,兰明整日精神恍惚,神不守舍,再加上过度的劳累和胃痛的折磨,使他形容枯槁,像个干瘪的小老头。他已有几顿吃不下饭,晚上一进屋,就瘫倒在土炕上,再也不愿意挪动一步。

      兰平心急如焚,晚饭时给他端来一碗鸡蛋荷包面,先用干毛巾给他抹了一下脸,每天下来,毛巾上的土恨不得有半指厚,再把他的褂子、裤子脱下来拍打拍打,抖搂抖搂,炕下的土就积了一小堆。

      兰平给他一边捋顺着肚子,一边劝他说:“快吃吧,人是铁,饭是钢,河工不吃饭,怎么行呢!”

      兰明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眯缝着无神的眼睛:“我一见吃的就想吐,就想起了他们吃牛牛的肉。”兰明说着,眼里噙满了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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