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微暗的天空乌云越聚越多,遮蔽了大半的晴色,远近的景物被即将来到的春雨笼罩,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天上又是几阵闷雷响过,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急冲而来。

    狂风伴随着一阵阵的雷响,霹雳闪电照亮了半边暗黑的天空。道上的梨花被摧残着,白皙柔弱的花瓣落在路面,被愈来愈密集的雨点击打,失去了原本的纯白干净,丝毫没有梨花一枝春带雨的美好含蓄。

    小摊贩们正匆匆推着摊子回家,卖肉包子的、卖饺子的、卖胭脂水粉的……一派混乱景象,这春雨来的太及,人们都还没准备招待呢,就哗啦啦地下来了。

    “哎呀!怎么就下雨了,这春天的雨说来就来,真是!”卖肉包子的大爷一脸郁色看着那被雨点一亲芳泽的肉包子,脸上的油腻也被冲刷掉一半,手上的收拾的动作越发快了,今天上午真是白辛苦了。一旁卖油饼的小伙乘机帮卖胭脂水粉的姑娘收拾,以搏美人欢心。

    卖挂绳、手帕的小姑娘匆匆奔到一旁酒家屋檐下躲雨,檐下已经有许多人,她不敢进去,手中攥着被雨淋湿的上好花色手帕,盯着靠窗喝酒的闲人们正欣赏着这。里面传来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又是那老一套的故事,无非是那敌国长公主如何爱慕我国那风华绝代的名伶京香,还为此已在西边疆域驻军两月余,放言要我国交出京香,否则踏平西疆的风流韵事。

    店中的人喝得津津有味,店外的人同样侧着耳听得兴致勃勃。

    一辆素色马车急急而驰在繁杂拥挤的街道上。

    “陈叔,可以再快些吗?”从马车中传来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

    “好嘞,大人要坐稳了。”陈叔压低了头上戴的斗笠,而后又拉紧缰绳,呵斥着马跑的更快些。原本遇上这种天气就要慢些,以免路面过于湿滑发生意外,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快点赶到府中?不过他驾了二十多年车,自是有这能力的。察觉马又慢了下来,他又大声斥责道。

    马车中坐了两人,一人着蓝,另一人着白。方才说话的人是青衣者,他现下正拿着一紫砂壶倒着茶水,微低着头,黝黑顺长的发垂散在他墨蓝的外衫上,他的手骨清瘦至极,骨节突出,执着那方红紫的茶壶,便显得越发的白了。

    “嘿,张大公子!这马车慢些不好么,正是听雨品茶的好时候,再者春色尚好,我瞧那酒家不错,不若去那坐坐,催着要早些回去做什么?”那白衣男子此时正翘着腿,右手指轻敲着桌面,忽慢忽快,隐约带着节奏,和雨点落在车顶的声音配合得当,竟也悦耳。左手掀开帘子看了眼街道,他有些不满,带着幽幽的怨气问道。

    张维听着外面轰隆作响的闪电,把沏好的碧螺春放到崔湘面前,道:“天气不好,自然是要早些回去的,我可没有你这等雅俗。”他扫了他一眼,端起另一杯轻饮。

    崔湘也不和他多辩,最后气的肯定是他自己。他将眼移向紫砂茶杯,茶汤清亮,色泽碧绿,闻了闻,清香浓郁,透着丝丝果香,惊道:“你这茶不会是苏州洞庭湖的碧螺春吧!”

    “是。”张维又微饮了口,才道。

    “真不愧是张大公子,连这上供朝廷的茶都喝的到。”崔湘一副恭维相后,也停止他的指尖奏乐,喝起茶来,毕竟这种茶可不是谁都喝的到的,除了上供之外,剩下的少之又少,正可谓是有价无市。

    张维并不理他,喝罢,掀开了帘子。马车正急急而驶,略过街道上的店铺酒家,已经快进入四方街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昏暗的雨幕下,那闪电仍在叫嚣,眉头微蹙,放下了帘子。

    “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崔湘原慵懒地斜躺在座,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坐立起来,“张大公子,你那小媳妇如何?可还合你的口味?”他的话满是揶揄。

    说起张维的这妆婚事,整个庸州的人都拿做饭后谈资。只因为作为将门世家的张家嫡子竟然娶的是商贾之家小妾所生的女儿,且那脾性相差大极,不过这倒也是其次的。

    原本张家是武将之家,祖上还出过三位镇守过边疆的将军,连着张维的父亲就是四位了,只可惜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听说还被敌人给挫骨扬灰了,其他子孙大多也从军报国。兴许就是此因,张家的后代越发的少了,到了张维这代,只剩下他和一个小他四岁的庶弟张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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