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赴会 (下 八)-第2/4页
“呵呵,呵呵。”刘伯温撇着嘴摇头,“丞相莫非只是叶公好龙乎,还是心中别有所图,要知道,我家主公自出道以來,连手握重兵敌将都沒有乱杀过一个,而丞相,一场大水淹死无辜何止百万,我家主公又凭什么相信,丞相对他毫无恶意。”
什么话最犀利,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大实话当属第一,因为其不带任何破绽,令人想要反驳,都无从下口,今天刘基,无疑将实话实说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的确,朱重九沒有亲自來接,但提出会面要求的是脱脱,朱重九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功夫來到黄河上相见,已经是仁至义尽,况且朱重九素有慈悲之名,以往被他俘虏过的蒙元大将,只要不是像张明鉴那样血债累累,他都不会伤害其性命,而脱脱这边,则是恶名远播,对政敌、对以往被他击败的义军领袖,对徐宿各地的无辜百姓,出手都是残忍至极。
两相比较,会面的地点该选择谁的座舟,还不是一目了然么,换句更直白话的说,朱重九那边说他不会伤害客人,至少有他以往那些义释俘虏的壮举为明证,而你脱脱说自己这边绝对安全,绝对沒有任何恶意,岂不是拿全天下的人都当成了白痴,。
很显然,朱重九不是白痴,他手下的那些谋士,也沒有一个是傻子,李汉卿等人先前的种种谋划,只能说是过于看轻了他,或者说过于高看了自己,当即,龚伯遂也被问得哑口无言,手扶着舱门,摇摇欲倒,正在偷偷赶赴尾舵的李某人则如遭雷击,迈出的脚步踉踉跄跄,像酒鬼一般难以在甲板上站稳身形。
倒是脱脱本人,最初就沒指望过李汉卿的办法奏效,所以如今发现自己最后的图谋也落空了,却也不至于立刻就被击垮,笑着将龚伯遂的身体推开一条缝隙,从船舱中钻了出來,冲着刘伯温遥遥施礼,“久闻江浙刘提学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后生可畏,在下乃脱脱贴木儿,让刘提举久等了。”
“不敢当。”刘伯温将铁皮喇叭放下,以平辈之礼还了个轻揖,“儒学副提举之职,已经是陈年旧事,如今刘某人在淮扬大总管帐下出任典兵参军,丞相如果觉得直呼名姓不妥,叫某一声刘参军即可。”
“刘参军好一张利口。”刻意设下了一个小陷阱,被对方随手就给破了去,脱脱脸色微红,“我大元待汝不薄,汝因何弃朝廷之提学,趋淮扬之参军,莫非汝真的就认定了,朱总管将來必会一跃冲霄么。”
这番话,至少又设下了两个陷阱,其一是讥笑刘伯温忘恩负义,其二,则是嘲讽他功利心太重,是为了将來封妻荫子,才抱上了朱某人的大腿,其实内心深处对淮安军沒有半点忠诚。
“非也,丞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个刘伯温,几乎在脱脱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果断做出了回应,“名标凌烟,何人不愿,有大好机会在前,刘某自然不能免俗,然而刘某弃朝廷之提学,却不是嫌弃朝廷给的官儿小,而是朝廷眼看着方谷子盘踞海上,杀人越货,却依旧要授之以显职,刘某不能亲手刃之,却可以管得了自己,不与害民之贼为伍。”(注1)
“至于刘某后來为何又投奔了我家主公,第一,当然是看好我家主公的前程,这毋庸置疑。”深深地看了脱脱一眼,压住此人趁机挑拨的企图,刘伯温继续大声宣告,“第二,方谷子当年杀人,不过是几百几千,而丞相杀人,却是十万百万,所以,刘某发誓,此生要替那百万无辜讨还公道。”
“嗯。”脱脱被憋得晃了晃,面红尔赤,但是他却不肯轻易认输,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再度大声冷笑,“说得好,某杀人百万,罪大恶极,然自古赫赫之将,哪个脚下不是白骨盈野,用水伤敌者,非从脱脱而始,殃及无辜者,也远非脱脱一个,若如你所说,人人得而杀之,那些领兵打仗的将领,岂不全都该死无葬身之所。”
若是沒有跟丁德兴、傅有德等人打交道的经历,说不定,刘伯温真的会被脱脱给问住,因为先前在他眼里,也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功臣名将,很少看见小人物的悲惨命运,但现在,他的视野却比先前全面了许多,亦深邃到了许多,根本不会被脱脱的问題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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