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寒窑困境

    东京汴梁，城南。

    年久失修的宅子岌岌可危，墙头长满荒草，门框松松垮垮，摇摇欲坠，窗棂上的纸破成一条条， 大风肆意顺着那些孔洞刮进屋内，令人心里怪没着落。

    “青檀，礼物都准备妥当了吗？”李崧身着灰袍白褂，精神矍铄地坐在破落的屋内，朝旁边忙忙碌碌的女儿发问。

    “都准备好了！父亲，您真的要去吗？那个人……我们如今真巴结不起……”青檀转过身来，只见她一袭青衫，素色丝带束发，容貌清秀绝伦，虽做男子打扮，却显得钟灵毓秀，洒脱磊落，十分与众不同。

    “不用担心，前朝他与我是同僚，如今他虽然做了丞相，料也不会不念旧谊，我去拜访于他，一来请他将来在朝廷上照拂一二，二来将这些房契地契赠送于他，也算成人之美！”李崧温和回道。

    青檀秀眉紧蹙，慢吞吞写好拜帖，递到父亲手里，“可是……先帝后汉高祖已经把咱们过去的宅邸御赐给他，变做了丞相府，左右也不会还给我们了，如今再送房契过去，会否弄巧成拙，反引那人不快？”

    “不会的！如此不是正好显出咱们的诚心诚意吗？你别多想了，会办妥的！这几日连夜赶路回归中原，好不容易躲过契丹人的追杀，你也累了，待会就不必在门口警戒了，回屋里休息一会吧！”李崧慈爱地拍拍女儿肩膀，起身开门。

    青檀咬唇摇摇头，“没关系，我不累！家里我会看好的！父亲您出门要小心点！”说罢跟李崧一起走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抬手道别，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久久伫立不曾转身……

    因着后汉隐帝的一纸密诏，李氏一族九死一生回到汴京，却发现李家过去的大宅被现任丞相苏逢吉住了，大家无处可去，只得暂居这破宅，眼看家徒四壁，墙倒檐破，加之路上际遇多舛，包裹行囊丢得差不多了，盘缠也所剩无几，一大家子连同仆从三十几口人窝在这小小的陋宅中，日子过得那是艰苦无比，这几日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李崧耐心地等了几日，迟迟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便打算今日先出门去拜会过去的同僚苏逢吉，此人如今位极人臣，官拜丞相，他打算去巴结巴结，为将来重入仕途做些准备。

    青檀关门回到宅中，内院响起一阵喧哗，还伴随着鞭笞之声，她心中明了，李家际遇不佳，虽说下人们也忠心耿耿跟着回了中原，可是也熬不住太久食不果腹的日子，这几日他们都开始有些动摇，好几个仆从悄悄议论打算辞工不干被她听到，昨日才匀出点银钱勉强发了薪水，今日这状况，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快步来到后院，只见两个叔叔李屿、李嶬，以及表哥王凝正站在里面。王凝和二叔一人拿一根皮鞭，三叔拿着账本翻着，家仆葛延遇手脚被捆，正跪在地上。

    “二叔，这是怎么了，为何打他？”

    “小檀你来瞧瞧，这奴才葛延遇也忒过分！今日阿凝把从我们从契丹带来的皮货交代给他出门贩卖，明明有二十五件，他回来居然只交出二十件的钱，说是其余五件被偷了，让他交代被偷经过，又前言不搭后语，明显说谎！看来不给他点惩罚，是不愿说实话了！”二叔说完，抬手打算抽他一鞭子，被葛延遇伸手抓住苦苦哀求：

    “求二老爷不要打我，奴才冤枉啊！真的是被偷了！奴才没有骗人啊！”

    青檀遇事历来冷静，“先别忙着打，他偷没偷搜搜看就知道了，表哥，你来搜吧！”

    王凝依言在葛延遇身上摸了一遍，没有，又进屋搜了一遍，半晌，在床底一只破鞋里翻出一包碎银来：“你们看，这不是么？十五两！刚好是五件皮货的钱！”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葛延遇顿时慌了，杀猪般哭叫道：“老爷小姐对不起！都是奴才的错！自从回到汴京，奴才赌瘾又犯了，日前运气不佳，不小心又赌输了，欠下一笔赌债，赌坊债主找来，逼奴才还钱，不还就要剁了奴才的耳朵，打断奴才的手脚！奴才身上又没有这许多银子，这才临时起意，想先借了这钱，日后再还！请老爷们放过奴才这一次，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捣蒜一样在地上磕起头来，脑门上肿了一个包，脸上青青绿绿，十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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