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风的伤痕-第2/4页

    “小风，爸爸和弟弟没事的。”文素看着他说。

    他分不清母亲是在陈诉，还是在问他。他只有点点头。母亲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季风伸手搂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握住了母亲有些微颤的手。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可以给妈妈温暖的怀抱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季风和文素从位置上再次猛地站了起来，望着从门外走来的雪场负责人。

    雪场负责人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焦急和无奈，说：“第二分队已经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现在就等第三分队了。”

    他的心咚咚地跳得更大声了。文素向雪场负责人微微点头，开门出去了。

    季风看着一向主张无神论的母亲，突然跟木桩似的跪在雪地里，双手合十，紧闭双眼，无限虔诚...

    十五岁的少年啊，他还没有经历过困苦，他的心里慌乱不堪。他也跟着母亲一样跪在雪地里，双手合十，紧闭双眼，无限虔诚...

    神啊，如果您能将爸爸和弟弟平安带回来，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找到了，找到了...”远处一人高声喊道。

    文素猛然起身，没走出一步就跌倒在地里。因为跪在雪地里的缘故，双腿已经冷得麻木。季风连忙扶着母亲站起来，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冒着风雪去迎接他们心爱的家人。

    救护车早已等待在侧。远远地看见一群人抬着两个担架过来，看着两个躺倒在担架上的人，季风先是呆了，他不相信这是他的父亲和弟弟，他的父亲和弟弟明明好好的在房间里，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呢？生活就是这样，总是逼迫着你去承受所有你不想承受的苦难。当他看清担架上那张被冻得有些结冰的脸时，他全身一颤，手脚哆哆嗦嗦起来，他强忍住眼泪，在心里一遍遍朝自己吼：“你哭什么？不准哭！爸爸和弟弟会没事的...”

    搜救队的人说发现他们的时候，父亲穿着一个单薄的毛衣紧紧抱住已经受伤的弟弟靠在斜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已经失去知觉了...

    医院里，母亲挺着背坐得直直的，嘴角扯出个浅浅的幅度。

    季风坐在一侧心慌意乱，再也安慰不了他的母亲了。他的双手先是放进衣服口袋里；再拿出来放在大腿上；再互相搓个不停...

    他已经忘了这是他和母亲第几次从位置上猛地弹起来了...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摘下口罩，“小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因为头部受伤，再加上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温，所以现在陷入了昏迷状态。具体什么时候醒来，现在暂时还不知道。”

    母亲的脊背再也不直了，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季风及时扶住了她。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我丈夫呢？”

    医生摇了摇头，说出那句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台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季风一下子跌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爸爸，爸爸...”

    母亲却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白炽灯的光直直地照在灯下那张床上。少年脸上的泪迹始终未干。门口到床的距离短短几米，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腿仿佛灌了铅。

    他还是无法相信，那个他出门前还坐在桌前微微笑着的父亲，怎么现在就躺在这里了，那张蒙着白布的床冰冷得摄人心骨。可是当他痉挛的手揭开那快白得晃眼的布时，他不得不相信，那是他的父亲。

    他俯身抱住他，低喊着：“爸爸，你起来！爸爸，你起来...”

    “走开。”

    季风转头看见自己母亲盯着父亲，并不看他，狠狠地说。

    “走开！”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起来。

    季风怔怔地退到一边。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盆温水和毛巾，她从水里把毛巾拧起来，走到父亲的身边，轻轻地擦拭着。

    “老公，我给你用温水擦擦，你就不冷了...”

    母亲擦到父亲的手时，就再也忍不住了，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早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看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和躺在床上的父亲，季风心如刀绞。他走到母亲的身边，想抱着她一起哭。他想安慰母亲，也想母亲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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