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人
那窗棂上雕着云纹花结,极是清新简雅,水月牙上铺着一层明黄色宁绸,可惜那玉兰花期已经过,不然从这井字窗望出去,那景致必是沁人心脾。忽然听到一声乐曲响彻云霄,像是八旗子弟擅长的八角鼓又混了琴、瑟的乐声,婉转曲折中又兼慷慨激昂,却不似寻常所奏的谱子。
韵红顺着那曲声望去,却见西暖阁里四名太监正卖力弹奏,身后一名男子背对着她,却是位青年才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蒙古袍子缓歌慢舞。那男子踏步转圜,似那中心处有一团篝火熊熊燃烧,叫人移不开眼睛,倏然一个凌空吸腿,如草原上展翅的雄鹰,又似那蒙古雪狼英姿勃勃,韵红仔细一瞧,那人不正是皇上?
一曲结束,四名太监如仪请安,跟着退了出去。皇帝虽是正当壮年,到底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此时坐在炕上微微喘着粗气,“适才朕跳的便是蒙古亲家所创的安代舞。”
韵红想起那日,皇帝如是说:那安代舞也是有讲究的,传说能祛病祈福...心里头百感交集,那炕上铺了象牙凉席,贴在身上极是凉快,她怔了半晌,才道:“原来皇上跳舞这样好。”
那汗珠顺着额头直往下流,皇帝却笑,“太宗的孝庄文皇后出身科尔沁部落,朕的身上可是流着半份蒙古血统。”又道:“那日巴勒珠尔进宫,朕留了他大半日才学会这几套把式!”
韵红摘下衣襟上的绢子,轻拭了皇帝额头,想起戏文里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她也不知为何圣上这样宠她,入宫前额娘说她是有福泽的,大底就是如此吧,却还是痴痴道:“皇上待我真好...”
她身上穿着那件碧色百蝶恋花的夹袍,颈前一只碧玉纽扣,称得露出的那节脖子葱白似的白嫩,俯身吻了下去,“朕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又见她眼圈发黑,“怎么这么蔫,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韵红答说:“昨儿做了一晚上的梦。”皇帝便问:“都梦见了什么?”韵红环住皇上的身子,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臣妾早上起来就给忘了!”皇帝噗嗤笑了,禁不住拍了她的后脑一下子,“你呀!”倏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座大雪纷飞的寺庙,愣愣道:“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
梁慎捧了食盒进来,瞧见暖阁里的情形,便将那冰酪并一碗红枣莲子羹放在小香几上,转身退了出去。韵红却是馋了,端了那碗冰酪就吃,那冰酪是用蜂蜜参了醪糟打碎而成,里面加了碎果仁、梅子、甜樱桃、葡萄干,甚是可口,皇帝便问:“你身上都走了?”
韵红才住了嘴,哪里想到皇帝观察于微,冷不防给他一问便只垂着头笑,那模样更是娇羞,皇帝忍不住握了她的手腕,却是触手微凉,那身上还留了冰粥的清爽,便拥她入怀,见她化了时下风靡的点唇妆,朱唇轻启,如那樱桃一般剔透,上去咬了一口,喃喃道:“朕还没吃...”
外头传来几声鹤呖,却是那几只仙鹤从林子散步过来,因着皇帝不喜它们豢着,便一直散放着,梁慎瞧见了,直叫了声“小祖宗”,赶紧给撵走了。
佟太后一行人折腾了一日,总算是赶在四九城门大防前回宫,六格格得了信,第二日一早就急着往钟粹宫赶,才从肩撵上下来,可巧赶上陈守贵下值,便喊他:“陈谙达,我这儿有几箱子孝敬太后的细软,劳烦您来搭把手。”
陈守贵便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抬了那细软进去,瞧着四下无人,才道:“那当儿格格想送人进来侍候太后,不知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
六格格悄声说:“人就在府上,只是...”
陈守贵拱了手,“奴才恭喜格格,这机会来得正正好!”
六格格扶了他往里走,“莲主子那儿...”
陈守贵道:“莲主子路上就病着,回来后一直没露面儿。按说咱们做奴才的,哪知道哪块云彩下头有雨?不过是侍候得久了,听得主子几句真心话罢了,奴才就这么着说,莲主子成不了大气候了!”
六格格隐隐地笑,“之前我还担心太后太过仰仗莲主子,瞧不起我送的人,有了谙达的话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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