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早晨五点从沙发上起来,混身无力头重脚轻鼻涕直流,我感冒了。

    我挣扎着梳洗,穿衣,下楼。坐到车上几乎开不动车子。头疼、嗓子疼、肩膀疼、腰疼……浑身无一处不疼。

    我在北郊,殡仪馆在南郊,即使走环城高速也要一个多小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车开到的。

    到了殡仪馆,高凡急慌慌地跑过来,帮我拉开车门,伸出手:“拿来。”

    “什么东西?”

    “孩子的骨头。”

    我默默地把包扔给他。他打开,在化妆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又不容分说把相框也随手拿走:“这些东西你都不能留。”

    看我想哭,他气极而笑:“我三哥哭,是哭他的亲生孩子,你只是干妈,你也别太入戏了。”

    “扶我出来,我起不来了。”

    高凡象搀老太太般地把我颤颤巍巍地从车里扶出来:“你的手很烫,发烧了?”

    “不知道,可能是老了。”

    我随他往地下室走。

    躺在冰柜里的小龙已经被美容师整理过仪容,但戴着帽子的他仍象个被抛弃的丑娃娃,塌陷的脸,双眼紧闭,身体那样小,那样无辜。我和晓晨叶子拥抱在一起,啜泣不止。

    “别哭了,让孩子好好走吧。”高凡和老金过来把我们几个拉开,带出地下室。

    不一会儿,老三抱着一个骨灰盒出来。几个人纷纷找车安排上车,去墓地。

    我一问,晓晨和叶子都开了车来,我急了,追着高凡:“我开不动车子,我走不了,不要丢下我。”

    高凡一指老金:“你,去帮她开车。”

    我把车钥匙扔给老金,跑去坐进了叶子的车里。

    叶子把车开得如炮弹般左冲右突,怒气冲冲,我吓得直闭眼。我让她慢点开,她嘴上答应,油门仍旧轰得老大。

    我抱着一包纸巾,一边擦鼻涕,一边嗡嗡地问她:“你有心事?”

    “嗯,我妈来了。”

    “你妈又来要钱?”

    “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同情朱修吗?我们是同病相怜啊,我和她就是现实版的樊胜美,都是孤身一人在外,都有只会要钱不顾女儿死活的父母,但我妈比她妈更甚,我妈每次张口都是上万,这次来要我给她买衣服,家门口就是万达,她不去!非要去大上海城,一边说着养女儿没用一边挑最贵的,一双耐克一千多,我都舍不得给自己买,让我给她买烟,中华都嫌赖,这不,她明天要走,我给她买了六条软中华,她说为什么不凑个整数买十条,我以为她开玩笑,谁知道她当真的,今天早上我和她吵了一架出来的。”

    “唉,你妈那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比朱修幸运多了,你有老公,你还有疼你的好公婆,最主要的,你有孩子啊。”

    “也是哦,照你这样说,我还挺幸运,老公也就那回事,但我有个比亲妈还疼我的婆婆,还有孩子。”

    “世上哪有完美的人生,咱们四个,现在也就你家庭完整,朱修最惨,我这婚离得窝窝囊囊,晓晨都离两回了。”

    “哎,我跟你说,晓晨好象又找了一个,比她小十几岁,好象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切,她的前男友前夫加起来快一个加强排了,哪次当过真?”

    “我看她这次是认真的,那人好象也不介意她大许多,追得很紧。”

    “她现在有钱,找个比她小男人的享受人生,也值了。”

    “你的观念恁老旧,总是把自己框得太狠,晓晨可从来不把这些规矩放眼里,她活得任性着呢。”

    “她不会又要给那男的生孩子吧?”

    “你还真猜对了,她昨天跟我念叨大姨妈没来,她是那种被男人看一眼都会怀孕的女人呐,估计是真有了。”

    “要是朱修也能再有个孩子就好了。”我叹。

    “你知道朱修为啥当年非要生孩子?她本来是不想要的,去医院做手术,医生说她身体有问题,不容易怀孕,如果做人流,有可能就不会再有孩子,她啊,她的身体要是象晓晨,哪会象现在搞得这样惨……一个不停地生,生完扔给公婆,一个好不容易有一个当宝贝一样养,转眼又没了,老天总是这样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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