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第4/6页



    “传曰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今却有谢氏女隐瞒生平,欺世二十载,翰音虚名,居非其位。我大玄承王化,理当威兼礼法,故臣请太后、陛下严惩此女,以正视听”

    朝堂上响起一片不小的骚动。

    少年皇帝生了张隽如冠玉的脸,一身书卷气,与那压在他身上的玄绛海崖纹龙袍几不相衬。

    他自冕旒后下望。

    王丞相不置一语,微微阖目,似在养神;文班为首的重臣,无论国舅公庾奉孝,还是惠国公何兴琼,皆雍容而立,没有为朱御史声援的意思。

    少帝才张口,在龙座旁置垂帷的庾太后微一吟笑“王丞相,哀家不记得,我朝律令哪一条明说女扮男装为罪,抑或女子掌家为罪”

    王翱摇头,道并无此律。

    朱御史急了,据理力争。庾太后声音沉下“淮河以北的尉迟老妪,久逞武威,成日宣扬她北蛮之地出了个代父从军的英烈女子,正是男女皆兵,全民皆兵,扬言早晚要过江踏平我朝反观我文风浓郁的汉室,古有班昭蔡琰,今神闺之中又出了位巾帼奇才,你们不说褒扬,反要打压治罪,难道我南朝的胸襟当真不如北朝吗”

    少帝陈勍面无表情地闭上嘴,朝堂鸦雀无声。

    谁人不知,太后这番挟枪带棒的言语,是借他人话风,浇自家块垒。

    她口中恨言的“老妪”,便是北朝的尉迟太后。

    想当初拓跋武帝在位时,尉迟太后与拓跋武帝在洛阳一同临朝,称为“二圣”,等到武帝驾崩,尉迟太后继续辅佐儿子,规划国事,北朝臣子皆视此为理所当然,无不服膺听命。

    反观南朝,同样是垂帘,庾太后却几番被骨鲠老臣上书请退,称后宫干政于制不合,请她交还权柄。

    庾太后一生大忌,便在“男女”二字上头。

    她为何不顾群臣的怨声,一心想推动大司马举兵北伐,不就是要在武勋上同北朝较一较劲,以此证明她统领大玄的能力吗

    今日在这朝会上,谁执意针对谢澜安,谁便是在影射太后牝鸡司晨。

    庾太后满意地看着无人敢多言的庭殿,转头笑问少帝“陛下以为,哀家之言然否”

    陈勍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微微侧身颔首,恭顺回答“母后所言极是。”

    “金陵数得上一流的八家门阀,当头的王、谢、庾、何,次之郗、原、卫、朱,余者不足为虑。”

    放鹤亭中,红泥小炉烹着雨前茶,清香怡神,三人围茶台而坐。

    谢澜安拈着一枚斗笠小盏,看鹤台上闲鹤梳翎,手比瓷白,慢条斯理地分析

    “今日逢五大朝会,必有人提及我的事。王丞相不会多言,无论碍于王谢两家的姻亲,还是王翱此人的静水流深,他都不会多此一举。自然,也不会为我美言,顶多两不相帮;

    “太后呢有意收拢我,庾家与何家都是太后的麾下,也不会攻讦谢家。”

    谢策偏头看向她。

    谢澜安继续道“郗家主才疏志大,可惜他家的大事一贯由少主郗符决定。我知那位少爷,貌似倨傲,实则最会取舍慎断,若非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想起上一世这位郗家少主的所为,谢澜安瞥睫笑笑,清茶入口,唇齿含香“剩下原家已服,卫家中庸,都不足为患。余下一个朱氏,是江南本土的世族,自北方世族侨居江南以来权势被挤压,地位一落再落,想趁机扳倒谢家上位的,也只有这一氏了。可惜”

    谢策接口“可惜太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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