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狼毒杀(七)



紫莫的声音渐渐黯了下去,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将银针取出。

她瞌上眼,眼睫轻颤,“他大抵是这世上最会讲故事的人了。要是能听一辈子就好。”

我趴在案上,问她,“是么?我没听师父讲过……”

紫莫说,“听故事的人,有时候愚钝得很,不知道自己可能就在故事里。”

屋外有人敲门,门轻轻开了。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淡若月痕,“小香,怎么不点灯?”

我向屋门口走了几步,不想被什么绊住,往前踉跄了几步,师父伸手扶住我。

我抬起头,隐约看得清他的面容。

师父说,“我们出去吧。”

我回头望了望紫莫,她好像睡着了,没了动静。

出了屋门,我绞着衣裳,“师父。”

师父停住脚步,低头看我,院里的兰花绚烂如兆雪,“嗯?”

我眼一闭,心一横,“这个紫莫是外国人,东土的占卜师要净身,不能成亲。”

师父淡淡地瞧着我,抿唇温言道,“你好像对东土的习俗很熟悉。”

我说,“是。我在宫里挣了这么久的钱,这里头的门道摸得一清二楚。我听说,占卜师虽然法力无边,但要修炼许久才能成精,所以并不吉利。而且占卜师每天要观星象,很容易被雷劈着。”

师父没有答话,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小声道,“刚刚说的这些……都是楼西月告诉我的。”

师父似染了笑意,他说,“你来这里采什么药?”

我说,“都采好了,楼西月他三叔中了狼毒,我来东土摘雪梅。”

师父眉宇微滞,他说,“狼毒无解。”

我奇道,“怎么会?你的手札上写着雪梅和血石草,布针能解狼毒。”

我心中一紧,“而且……你好像……曾经……大概……可能……替别人解过这个毒。”

师父说,“手札上记错了,狼毒无解。小香,你确定他中的是狼毒?”

我一愣,“和你手札上记的症状差不多。身上未有毒血。”

师父平静道,“有种毒叫乌针,和狼毒的症状很像。若是中了乌针毒,脑中宛若有针刺,施以雪梅和血石草能够解毒。若是中了狼毒,毒侵脑,神志或有紊乱,至今我不知道如何解。”

我说,“师父,你知道安辰吗?”

师父看向我,眸中沉寂,“知道。”

夜色铺天盖地,大片大片地染黑了我眼前的光景。

这样浓的夜色,化也化不开。

我低着头,良久,“原来你骗我。”

师父说,“小香,许多事我记不起来了。”

我问他,“你记得紫莫吗?”

他稍有迟疑,“记得一些。”

我问,“为什么许多事你记不起来?”

师父说,“我中了狼毒。”

我一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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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千师父淡道,“时辰不早了,早点去歇息。”(touwz)?(net)

师父要朝旁边迈步之时,我叫住他,“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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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小香,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我走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眸,我向他咧了咧嘴说,“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吧。当时安辰问我叫什么,我和他说,我叫齐香,嗯,香草美人的香。”

我一直很后悔,当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香蕉不够风雅,所以安辰印象不深。

眼下终于有个机会重来一次,我要改变我的定位,深化我的形象。

师父沉默片刻,他轻笑,“嗯。我知道。”

我望着大殿檐角上挂着的宫灯,依稀放着昏黄的光晕,我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我小时候喜欢去庙里或者观音台上蹭吃蹭喝,于是莫明地对烧香产生了亲切感。所以叫齐香。”

我顿了顿,补充道,“这个名字蛮好记。不小心忘了,可以触景生情,比如香油、香肠、香艳什么的,都可以想想我。”

师父说,“小香,我记住了。”

我说,“哦,那就好。”

我想了想,复又问他,“师父,你记得原来有个姑娘给你缝过衣裳,还在衣裳上绣着她自己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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