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吉兇莫測



福州的官船碼頭上,福州將軍黃秉鉞和福建巡撫呂猶龍,相距甚遠,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黃秉鉞和呂猶龍,皆為漢軍旗人,但是,這兩人嚴重不和。

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照例,福州將軍兼任閩海關監督之職,既有權勢,又有銀錢,可謂是快活得很。

然而,黃秉鉞卻是貪婪無度之輩,他大肆縱容走私,肆無忌憚的盤剝福建沿海的洋商和漢商。

令呂猶龍甚為不滿的是,經常有商人,連人帶船,一起人間蒸發了。

苦主的家屬們不服,不僅經常越級上告,甚至屢屢外出京控,鬧得沸沸揚揚,令呂猶龍不勝其擾。

眾所周知,地方官們,最恨的就是越級上告的刁民,必欲除之后快。

其中的邏輯,其實并不復雜。

俗話說的好,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嘛!

草民受了委屈,折了錢財,在地方上告狀無門,自認吃虧倒霉,不就完了么?

若是敢越級上告,上邊的考評一旦不好了,就等于是斷了地方官的升遷之路。

這個仇恨,簡直是不共戴天。

在越級上告之中,最令人咬牙切齒的,非“京控”莫屬了。

告狀,也是分層級的。

除了縣控、州控、府控和道控以外,還有“省控”。

省控以下,地方官通過各種關系或是賄賂,尚有較大的回旋余地。

京控就不同了。

照例,順天府或刑部接下的京控桉子,都必須專折上奏給老皇帝。

在如今的大清朝,老皇帝的印象壞了,唉,那就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呀!

知道玉柱要來,呂猶龍事先也打聽過了,玉中堂除了喜歡人婦之外,在官場上的風評,一直都很不錯。

重信諾,講情誼,還非常護短。

這且罷了,更重要的是,只要是玉柱答應過的事情,從無反悔的先例。

站在呂猶龍的立場上,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就怕玉柱沒嗜好。

老皇帝亦如是也。

在大清朝,表面上督撫敵體,彼此平起平座。

實際上,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

如今,福建的三個最高級官員,全是旗人的情況下,局面就顯得格外的微妙了。

別人不清楚玉柱的底細,呂猶龍不可能不知道。

因為,呂猶龍是漢軍正藍旗下包衣出身的福建巡撫。

老佟家的立族根基,就是漢軍正藍旗。

想當年,康熙能夠登上皇位,佟圖賴掌握著漢軍正藍旗的兵權,也是非常重要的砝碼之一。

再說了,玉柱出身于滿洲鑲黃旗,并長期擔任管理正藍旗三旗事務的都統,已是板上釘釘的老佟家話事者。

在八旗制度建立之初,每個老旗主都對本旗享有絕對的權力。

本旗下的官員和兵丁們,首先忠于旗主,才是追隨旗主效忠大汗或皇帝。

一旦,旗主有了野心,旗下人也只能追隨其后。

從皇太極開始,經過順治的折騰,再到康麻子的持續削權,老旗主們的權勢,已經大不如前了。

在本朝,各旗的都統,就是替旗主管理旗務的實際掌權者。

正因為,呂猶龍是漢軍正藍旗出身的巡撫,老皇帝擔心督撫不和的掣肘,才特意安排玉柱擔任閩浙總督。

督撫不和,乃是常態,也有利于鞏固皇權。

但是,大敵當前之時,督撫的緊密合作,也是必要的。

官船靠岸之后,狀元郎的描金官銜牌,照舊打頭陣出場。

呂猶龍是貢生的出身,科名遠遠遜色于玉柱。

福州將軍黃秉鉞,粗通文墨,沒有功名在身。他仗著祖蔭,才由戶部筆貼式,進入的官場。

在大清朝,科舉入仕,才是做官的正途。從別的途徑做了官,皆為旁門左道爾。

八抬大轎載著玉柱,下船登岸,穩穩的落在了接官亭前的臺階下。

呂猶龍扭過頭,深深的看了眼福州知府趙祥。

趙祥高高的舉起右手,剎那間,碼頭上,鼓樂喧天,號炮齊鳴。

玉柱剛鉆出官轎,迎面就見著了呂猶龍謙卑的笑臉。

“旗下包衣呂猶龍,請玉都統大安。”呂猶龍毫不遲疑的扎千行禮,絲毫也不顧忌一省巡撫的體面。

從后邊趕來的黃秉鉞,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心下大恨。

好一個刁滑的呂某人啊!

在大清朝,除了迎接欽差不能逾制之外,對于督撫之間的見禮,并無特別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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