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是夜,徐契先行睡下,却格外焦躁不安。风起云涌,烛影摇曳,原是淮信匆匆而归。

    徐契起身下床,单薄的身子令江怀信看了一怔,他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徐契这一刻觉得他可怜。只见他泛着泪光,“快走。”

    “怎了?”

    “外面起兵了,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我没有告诉你,你兄长病了,如今刘良掌局,是阁外太乱了。”

    “一语千言道不尽,徐契,今晚随我。”

    他为她寻了一匹骏马,在满是风沙的夜里。

    一切都太快了,昨日还在温存,今夜却是离别。

    温柔了岁月。

    “江去,”她在风下回眸,吹走她的泪水。是夜,隐晦的看不清色彩。

    “在。”他昂着首看着马上着红衣劲装的女子,她从北疆走。

    “从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别在意了,好不好。”她转过头,一头青丝被风吹着逆行。

    他不作声,他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想与他了断。可徐契还是未看他一眼,攥紧缰绳,慢慢看着远方,“那,老朋友,我回去了。”

    江去只是看着马蹄,忽然跪下将其擦拭,那是他母亲的手帕,他最视为珍贵的一物。她忍着,叱的一声驾马而去。

    江去被一下翻倒在地,他的手捏着黄沙,痴痴的直起腰,看到了远处一点红,知道她消失了,便又躺在地上,任由黄沙袭来。可是风来了,卷走他眼角的泪。

    他喃喃着,“只能是老朋友吗。”

    他觉得好似她又在摸着他的脸,覆上了他的唇,缠绵一夜又一夜。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他担心,若她走远了,下雨了怎么办,若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若她的盘缠都劫了又如何。

    就那样躺着,他不敢闭上眼,只能看着黄沙下漫天。一切来的都太快了,她的出现,她的那一夜,她的离去,好似将起的浪潮,将退的洪水,一切都适可而止。

    “少主。”

    江去睁眼,原是洪一泽,他低着头,他一下明白了。

    “阁主早已知晓她的身份,这么一拖,便是得知了你的情思,想利用于此,去了你的少主之位。”

    他无精力问他的背叛,其实,他心中有数,只是不敢猜,这一宿,有多快。

    梦,该醒了。

    一路无声,在那儿,好像所有人都到齐了。江怀信心中没有恐惧,因为最美好的他已经历过,没什么遗憾与后悔的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还是在最高位,他永远都不允他看到他的神色。跟几年前一样,他又要都过一遍了。紫色的擎柱,看不见尽头。

    “江去,违阁规,可知何罚?”

    “知晓。”

    他在想什么。

    江怀信在那一刻才知,世上无论经苦几千,唯有心痛,是最不可言的。

    他不在乎那副肉身腐烂多少,又或是被多少蚁虫所食,心在人就在。可为何,那一夜的风是这么大,她的背影是那么小。一点点破碎,汇成无尽的阴霾。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自看她从雨中走便知,他对她注定心软。也许在她踏进影阁的一刹,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离去。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想装着傻。他多想抱着她诉说万语千言,可他本就知道这一切,也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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