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水池边的孩子-第2/2页

    秦娜的眼睛和我们的不一样，她常常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她奶奶过世的时候，秦娜曾清楚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奶奶的名字，当时秦娜发疯一般冲到窗子边声嘶力竭地喊滚，那些穿白衣、面容模糊的女人却一直在路边站着，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到。类似的事情后来也发生过一次，那是秦娜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当时秦娜反应得很厉害，每天除了几块西瓜外就只喝可乐。那天后半夜秦娜把我推醒了，起初我还以为她要喝可乐，但秦娜却说阳台外站着个人。我一听慌忙跳起来，打开灯，却什么也没有，而且我们住的是二楼，我说怎么可能呢，不要疑神疑鬼。但秦娜一口咬定，刚才窗外的的确确站着个人。

    后来秦娜和我母亲一聊，母亲还兴师动众地在窗子脚烧了纸，并说这和她当年生小文时是一样的。当年她生小文时有一段时间住在城北，半夜就听到屋外有皮鞋走动的声音。当时，母亲说父亲还出去看了看，但外面除了大亮的月光什么都没有，那条被月光照亮的路面这时候很清静，它一直延伸到前面不远的医学院大门。母亲说父亲同样叫她不要疑神疑鬼，但他们刚一躺下，那阵只有她才能听到的皮鞋声又响了起来，很焦急，好像围着屋子在转。那时候穿皮鞋的人只是极少数，会是什么人呢？后来母亲也是听隔壁—个老太太说遇到这种事只要朝门外倒一碗冷饭就行了。母亲自然没有倒冷饭，她知道这个法子已经是事后，因此她生了小文；秦娜知道这个法子同样是在事后，所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看不到这些东西，也体会不到，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想那天秦娜看到的应当是真的，因为她身边的常姐也看到了。

    秦娜看到一群孩子，他们正在外面奔跑，捉迷藏，秦娜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叫喊的声音，所以她才冒出一句，这些小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常姐听到这儿也下意识地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她低下头，重新去数毛线的针脚。这么过了会儿，常姐忽然醒晤地大叫，那边不是水池吗？等她们一起抬头，这一次果然什么也没有了。秦娜和常姐了片刻才一起朝外面跑。秦娜一口气跑回家，嘴里还在念，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边是水池。

    第二天我陪秦娜去上夜班时，特意观察了一下，的确，那几个大水池的池壁上仅能落下一只脚，就是站着都必须小心，像秦娜说的那种奔跑的确不可能发生。我没看到秦娜和常姐说的那群捉迷藏的孩子，后来她们也没有再看到，常姐说这都是因为我火气旺。以后秦娜上晚班都是由我陪着，我替她们定时地检查阀门和仪表，顺便也在窗口那儿寻找一下那群传闻中的孩子。我在玻璃厂的三班倒，也就是姐姐时常惋惜的工作就这么荒废了，这对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我只是喜欢无拘无束地生活——这一点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水池旁边发现一群无主的孩子，这多有意思，比送原料有意思多了。因此我不同意姐姐的说法，即使不是因为秦娜我也会离开玻璃厂，离开那儿是迟早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