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与末
芳连拿着天子的朝服安静地站在一张床边,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只旧摆钟。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悄悄潜入进了房中,照在了这只翠绿色的摆钟上。
芳连特别喜欢这只摆钟,因为它非常简约,通体既没有什么复杂的雕刻,也没有其他附加的装饰。芳连就是喜欢这种简单的东西,看似普通,但其实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很快,时间来到了早上七点,沉重的钟声奏响了。那张床上的床帘在钟敲了两下后便被一只干瘦的手拉开了,纳达聚宁·愿星临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主仆二人见面后谁也没有动,他们静静地聆听着钟声。
有几次,愿星临七点前就起床了,他和芳连离开卧室走了许久,钟声才敲响。古老的钟声仿佛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延长而减弱,纵使已经离开很远,依然能够清晰地听见。那时的愿星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感受着这如同迷路的小孩一样,在清晨万籁无声的深宫中到处游走的钟声。
愿星临只觉得悲凉突然溢满了胸膛,他和芳连站在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宽阔广场上,但环顾四周,却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两人。
钟声停止了,是戛然而止的,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愿星临下了床,芳连把朝服放在床上,伺候他的主人洗漱、梳头,一切妥当后,再帮愿星临穿好了朝服。
“我的遗诏,你今日可检查过了?”穿完朝服后,愿星临问道。
“放心吧,陛下。”芳连每次都会这么回答,“一直在我身上呢,其他人绝对接触不到的。”
“我昨晚上几点睡的?”
“约莫晚上九点。”
“是吗,”愿星临淡淡地盯着摆钟,听着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溜走的滴答声,“我的身体越来越嗜睡了,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芳连没有说话,房间突然陷入了寂静。住在这深宫大院里,连蝉鸣都听不见一声。钟摆的声响仿佛更大了些。
“走吧,吃早饭去。”愿星临推开门,早上清新凉爽的空气涌入了肺腑,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愿星临轻快地跨过门槛,在外面的走廊上大步前进起来。芳连把门关好,接着快速跟上了他的主人。除非有特殊情况或者是去开会,不然愿星临不会使用芳连空间跳跃的能力。他非常享受在宫里漫步的感觉,能够让他感受到久违的自由。
愿星临的早饭用咸菜和馒头就对付过去了。节俭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许久以前,很多东西他都已经吃不下去了。
愿星临有一次感染了轻微的风寒,请了太医过来。太医看着他消瘦的身体皱起了眉头,告诉他要多吃点,补充营养。当时的愿星临笑着点头了,但之后,太医开的药他刚吃到肚子里就吐了出来,更别提其他什么食物了。
那场小小的风寒差点要了愿星临的命。到了晚上,病况突然恶化,连医术最精湛的太医都吓了一跳,因为没人想到一个风寒竟会出现如此的状况。
那时发烧到意识模糊的愿星临却打发走了太医们,把芳连拉到了床边,立下遗诏,确立了继承人。
可命运的奇妙就在于,你永远想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一夜过后,愿星临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一开始愿星临还以为是回光返照,每天都提醒芳连把遗诏保存好,就等着死神来带自己离开了。结果就这样过了几年,不仅没有死,甚至小毛小病都没再有过一次。只是从那之后,愿星临的饭量就变得极小,能吃的食物也很少,太医开的补药也总是无法成功留在他的身体里。
愿星临把提醒遗诏这一行为当成了习惯保留了下来。他明白,要他命的不是风寒,而是蔓枝病。蔓枝病是一只毫无情感的猛兽,之所以放过了自己这么多年,是因为它睡着了,但它总有一天会醒来的,也许就在明天,或者说,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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