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她轻轻摇头,“不用,我能照顾自己。”
顿一顿,她又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都结束了,我不恨你了,你早就知道君泽的事,还这样待他,我很感激你。我想,后来你一定也帮了我不少,譬如通传消息的纸条,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是谁帮我……”
“霄霆,你我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其实,我们能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低着头,早就知是这样的结局,可他还是问了。也许总有半点期盼,听她这样回绝,才觉得心中像被掏空一样难受,空落落的难受。
他的手,按住胸口,指间微微发颤。轻轻侧脸,望向即将燃尽的烛火,“可你一个人……”
“我为他守一辈子。”
她的话,坚决,决绝。
他明了,不再继续。无尽夜风扑上他的脸,虽未入冬,却已冻得麻木。
“兰儿,你有没有爱过我?”
她唇角泛起一点黯淡,似怔了许久,到底还是轻轻道:“爱,曾经很爱很爱。就算现在,也做不到彻底忘了你。”按住心口,“只要想起你,还会痛。”
停一停,她反问,“那你呢?有没有爱过我?”
有窒息的感觉如海浪汹涌拍上他的胸口,他本是说不出话来,抱着君泽软软跌坐在地。转首,有冰凉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却不被人瞧见。
突然,他幽幽一笑,那笑容清澈明净,好似幽昙绽放。
最后,他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最爱的是秋佩吟。对你,是愧疚是怜惜。所以,你不必心中有负担。忘了我罢。”
霜兰儿轻轻颔首,似想起了什么,她自怀中摸出一柄银镜,还了给他,“终究不是原来的那面镜子了。”
语罢,旋即离去。
他望着她最后的背影,面容一分一分凄冷下去。
唯一的甜蜜,她曾经深爱过自己。
雨早已停了。
天边,淡淡的阴沉笼罩,似隐隐有一缕明光。也许,不久天要亮了。
风起,吹起他额边碎发,微微鼓起。他全身渐渐泛起麻痹,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着、啃咬着,一种异样的难受。
屋檐之上,莲花灯笼突然熄灭了几盏,油尽灯枯。周遭一下子暗了下来,身后,房门似被吹开,那里面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唯有远处花架上,一团乌黑。
他认了许久,才辨出原来是春剑叶蝶,曾经他悉心养护的兰花,此刻已是枯萎,本是艳丽的颜色,如今只成了凝蜡样的一盏。
风吹过,四下里寂无人声。
远处,她的背影,渐渐模糊。
他捡起地上一叶掉落的竹叶,轻轻凑至唇边,徐徐吹了起来。
曲调绵长,断断续续,三回九转,轻微渺茫似一种若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青山绿水间,无数雨点打落,在河面行溅起无数圆圆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柳枝天然塑成的幕帘之前,她立在雨中。纤长略扬的眉,晶亮的眼,小巧的鼻梁,微抿的唇。未挽起的长发,齐齐垂在腰间,像是烟雨中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
“这位公子,不知方便同船?小女子有急事赶往越州,再耽误不得了。公子……”
清凌凌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仿佛依稀还是昨天。
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久得一切都成了前世的奢望。
“其实,我最爱的秋佩吟。对你,是愧疚是怜惜。所以,你不必有负担。”
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不想让她负担更多。她已经承载那样多,又何必再添上自己的情呢,不如彻底将自己遗忘。
他不会说出来,终其一生,都会将对她的爱埋葬在心底。
初入王府的时候,他无心去管,任她受桂嬷嬷与秋可吟欺辱,他甚至从未去瞧清过她的容貌。以至于,慈溪边的相遇,他与她,都未曾认出彼此。而他们之间,无法解开的结,因此开始。
越州一次次相救,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怜惜,也许是别的。那时的她,笑容清澈而甘醇,何来今日的沧桑之色。她的命运,她无力改变。他本可以改变,他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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