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年



    吕家庄离黑甲山有五百多里远,之所以吕支一出狱,吕过便在关外等候,是因为官府早早知会过了吕家庄之人。吕支养父早死,姐姐芦卿娥也因吕支仓皇入狱,至今不知所踪,庄上已无亲人,只有现任族长的吕过亲自前来迎接。吕过想着,吕支冤枉入狱,如今出狱心中必定不满,遂故意携自己儿子吕清河一起前来黑甲山,吕支若见小了他十岁的吕清河,不满可能消除许多。

    果如吕过所料,吕清河一路上“汁哥儿,汁哥儿”喊个不停,吕支心中陈年牢骚一时难发,只是沉默不语。三人两马行至黑甲镇上时,吕过早已事先定好了客房。至客栈内,吕过先命小二准备香汤,使吕支好好梳洗一番。小二直换了三大桶香汤,吕支方才略洗除满身污垢,将搭腰长发剪至齐肩后,换上干净衣衫,方回复些昔日面貌。只是镜中人影颧骨显露,体格枯瘦如柴,显然并非一两日大补便能复之如初的。

    下了楼去,吕过父子二人早在一无人角落坐定,桌上酒肉甚丰。吕清河见吕支下来,忙起身迎接。吕支坐定,率先开口问:“过叔,我姐姐,还好吗?”

    “小支,叔不瞒你,你被抓走的那天晚上,你姐姐留了一封书信后,人就不见了,至今没有音信。”吕过如实道。

    吕支喃喃道:“哦,哦~~没被牵连就好,就好。”又问:“那狱中不见天日,如今过了多久了?”

    “还差半个月,就有三年了,哎,小支,你受苦了,我对不起化哥。”吕过自责道。化哥姓吕名化,即吕家庄教书生,秀才出身,吕支养父,吕卿娥亲生父亲。

    吕支出神许久,叹道:“三年,这么久了。”叹罢,又开始发怔出神,还时不时胡言乱语嘟囔几句,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吕过见了,开口让吕支先吃些酒食,补充体力。吕支回过神来说好,方拿起筷子,便觉不自在,于是放下,欲要下手抓,又觉不妥,遂又拿起筷子,生硬夹起菜来狂吃狂饮。

    不多时,一桌十多个菜已空了四五个。吕过见此,又喊小二好吃好喝的端上。吕清河到底年少,插不上多少话,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后,忽见吕支低头胡塞时,眼角似有泪水溢出,方想出的话顿时一句都没了。吕过只一味地看着吕支,待又三四盘菜吃尽,方开口道:“小支,叔知道你心里难受,刚你问了,你慢慢吃,叔给你讲讲。”吕支点了点头。

    “哎,三年前咱们庄上三百顷麦田一夜灰飞,还没等到报官时,便已有官差先来查探事因,就是抓走你的那群。后来才知道,其实不止咱们庄,西寨山方圆千里,草木尽皆一夜飞灰,那时才知道定是天灾所致,不是人为。”吕过讲道。

    吕支恨声道:“我就说,那姓刘的抓走我后,我见一路上草木不生,当时就奇怪,给姓刘的说,姓刘的也不理,后来一路上又抓了十多人。可为什么非要抓我?将我抓至府衙,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毒打,打了个半死,下入死牢。”

    吕过叹道:“这么多年了,想必你心中也已有了猜测。”吕支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天灾千里,损伤惨重,县里前年刚赈过灾,已没有太多存粮救济。”吕过说着,张望一圈,见四下里无人,低声道:“知府大人贪赃枉法,将朝廷下旨从府库里拿出的粮食私吞了,于是便找替罪羊,圆满此事。你和小波当时正好不在庄内,才不幸被抓走了。”

    吕支听这话跟自己所想差不多,顿时呵呵狂笑,笑了好一会,咬牙切齿道:“好精明,好精明的知府大人。”又问:“死了多少人?”

    吕过叹道:“听说被抓走的就不下上千,饿死的就更多了。最要紧的是田地,天灾过后,种啥都种不活,直到去年方才发芽。”吕支一时默然。吕清河见状端起杯中酒,向吕支敬来。吕支见了,一饮而尽罢,笑说吕过真是豪放,吕清河才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便让其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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