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车祸-第3/3页

   时漾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声音，终于费力地，微微掀开眼皮。

   她看到顾辞的脸。

   她看到顾辞的头发很乱，脸上也很乱，狼狈到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簌簌滚落。

   在她睁眼时，时漾感受到肩上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力地紧了些。

   时漾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见到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是忍不住跟他说：“辞辞，好痛哦。”

   顾辞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听到她带着哭腔的“痛”，心脏已经碎的四分五裂。

   “不痛了，马上到医院了，不痛了。”顾辞不住吻着时漾的额头，伴随他的吻，湿咸的液体落到她的脸上。

   时漾动了动唇，尝到是眼泪的味道。

   不是她的。

   辞辞哭了。

   从小受过那么多轻贱与虐待，即便是被在暴雨中被当众罚跪挨鞭子，被打得满身是伤依然不肯弯一下腰叫一声痛的少年，如今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

   时漾看到自己现在似乎是在救护车里。

   医生护士在不停忙碌，他们身上的白衣几乎被红色的血液浸湿，空气中满是血腥。

   时漾开始感觉到困，感觉到冷。

   是血液一点一点离开身体，再没有热源的冷。

   她又望向少年，今天本应该高兴，幸福地让她陪他过第一个生日的少年。

   可惜好像还是被她弄砸了。

   第一个反应，是愧疚的。

   “辞辞，对不起，你的生日……”

   顾辞握紧时漾冰凉的手：“今天不过没关系，以后给我补上。”

   “礼物我也都看到了，是不是这个。”他给她看一个沾满血的，样子很像他的，小王子羊毛毡娃娃。

   “漾漾，不许睡觉，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时漾看到那个已经被顾辞拿到手里的，她亲自设计，又每晚熬夜一针一针戳出来的羊毛毡娃娃，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可惜沾了血的羊毛毡娃娃，可能会再也洗不干净了。

   救护车鸣笛飞驰。

   尽管有顾辞不住的呼唤，时漾依旧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

   顾辞明明把她抱在怀里，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热度。

   伴随着消逝的体温，时漾逐渐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不能再陪辞辞过生日了。

   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辞辞，”时漾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又开口，望着形容狼狈满脸血迹，再无平日冷静自持的少年。

   “我其实，不是时漾。”

   “我……”

   顾辞感受到怀中少女的身体越来越冷，眼泪早已汹涌溃不成军，颤声打断她：“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从前的时漾。”

   “从那天晚上开始，对吗。”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的差别呢，”他朝她尽力去笑，“我这么喜欢你，你当我是小孩子们么。”

   时漾听后微微睁眼，看着即便满脸的血和泪，依旧在跟努力跟她笑意的少年。

   原来辞辞，早就知道她不是从前的时漾。

   原来他早就感受出来了，两个时漾的差别。

   她不过是一个占了别人身体的灵魂。

   原来顾辞早就知道，跟他相爱的，是另一个灵魂。

   他爱的是这个灵魂。

   今天的事情这么意外，时漾却觉得自己已经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却感受到自己实在是太困了，每一次抬眼，眼皮都仿佛再也睁不开的沉重。

   少女的声音已微弱蚊蚋：“辞辞，我好困啊。”

   她闭目说着，似乎已经听不到少年在她耳边的呼唤与哭喊。

   “对不起……我真的想……先睡一会儿。”

   “你给我盖被子好吗。”

   “好冷。”

   时漾缓缓伸手，似乎想再去碰一碰少年的侧脸，只是指尖在快要触到少年脸颊的那一刻，终究无力垂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