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鲸腹里的梦



橘红色的晚霞洒在起伏的海面上,流光溢彩。傍晚的海,总是那么温存。

   巨鲸上浮,霞光透过它背脊旁的七彩天窗,映上女孩圆润的脸庞。似单似双的眼皮,笔直坚挺的小鼻梁,丰满的红粉双唇,凑在一起,娇美可人。

   虽然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年中,爹爹的不告而别使得田斓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疑惑和悲伤,但却没有转化成为怨恨。因为在与爹爹共同度过的十六年里,他们建立起的那种父女间的信任,已深入她的骨髓。而刚才,她能快速在绝境中冷静下来,虽然大部分可能要归功于她与生俱来的那种无畏,却也少不了爸爸日复一日的耐心教导和鼓励。

   眼前,女孩已盘腿坐下,唇间不断地默念着“冷静“二字,心中则反复猜测着各种可能。她知道,无论如何,目前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巨鲸进食,方才有可能借力上冲,触碰到那鹦鹉螺了。

   不知不觉,巨鲸载着田斓已离岸数十里了。除去对当前的处境感到紧迫无助,她的内心深处却不断浮现出二木,陆伯伯这些照顾,关心她的人的样子。不自觉地,她口中的“冷静冷静“时不时地变成“别担心别担心!”。实际上,在某些时候,我们之所以能够在逆境中冷静下来,重新考虑一切,继续一路前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人总是在关心着自己,我们不能让他们伤心失望。反之,我们在关心着他们。这正爱与逆爱,如光与热,你生我长,交相辉映。

   光线忽然暗下,巨鲸下潜,一种黏糊糊的“吧唧”声从它的食道方向传来。它终于要进食了!

   田斓一跃而起,沉膝弓腰,在摇晃中全身绷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食道方向。她知道,错过了这一次,恐怕自己等不到下一次了。

   “地面”在女孩前方快速翘起,她双手紧抓“肉垫”,作猎豹捕食之势。

   黑暗渐淡,光明再起。

   随着厚重的轰鸣,一股夹杂着强劲咸腥味的鱼流从食道喷涌而出,向女孩迎面撞来!

   田斓猛吸一口大气,咬紧牙关,猛然跃起,踏着水柱般的鱼流,冲向鲸脊,向爸爸的护身符一把夺去!

   巨鲸吃痛,扭转躯体,冲出海面!

   女孩闭目屏息,抱头蜷身,任由自己在鲸腹中左磕右撞。而那枚鹦鹉螺,已是被她紧紧握在了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在一堆死鱼烂虾中醒来,全身黏黏糊糊,恶臭难当。她缓缓坐起,只是干呕了几声,便已觉得筋酸骨痛,疲惫不堪了。

   日月交替,洒在破损七彩窗上的已是粼粼月光。

   张开右手僵硬的五指,宝物映入田斓双瞳。

   浅灰为底,乌金为弧,微缩的千沟万壑环绕着一颗溢出金光的蔚蓝之眼!

   这鹦鹉螺竟与爸爸的那枚大不相同!

   田斓有些失望了。

   “这是爸爸的护身符吗?”

   那时的粗糙古朴竟变成了如今的精致妖娆!

   田斓双手将这宝物托在眼前,反复翻转,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谁知越看越是觉得精妙,越看越是觉得可爱,不由得吻了上去。

   “斓斓,是你吗?”女孩噔地打了个冷颤,却下意识地没让鹦鹉螺离开自己的双唇,因为,这是爹爹的声音!

   惊魂未定,那声音又道,“不是你又会是谁?”

   女孩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来吧!红鲸会带你找到漂浮的火山。我等你!”

   寂静过后,女孩娇小却又修长的身躯在颤抖,眼泪掠过没有表情的脸庞。心酸,委屈,欣喜,甜蜜,田斓的胸中百味俱起。她已是三百六十多天没有听过爸爸的声音了,但爸爸的声音从未在她耳边,停止过诉说。

   田斓卷曲着身体,将鹦鹉螺紧紧压于唇上,一句简单话语反反复复,似带魔力,使得她沉沉睡去,又懒懒醒来。只不过醒来时,女孩的脑海中已比睡前多了一个声形俱备,历历在目之梦。

   一面是暗潮翻涌,黑浪滔天,另一面却碧空如洗,宁静安详。白云乌云黑云彩云,似乎都被那神秘的远古力量通通摘下,捏成咒符,沉入了海底。

   深海之底,混沌阴森。这是一个属于怪物的世界。冰凉黑暗中,零零星星的米粒微光,渐渐地,渐渐地,不知经过了几个日出日落,汇成一条长约百米,口径丈余的发光柱体。这柱体轻轻蠕动,柱壁微微起伏,如同一条蜿蜒的荧光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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