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与妖魔

    花怀妍抬头看向他，若有所思。

    竹霄阳所言不假，仙界对于妖魔确实深恶痛绝，见而杀之，不留余地。但他说这话的立场很奇怪，态度也值得探究。

    “你说的有道理，我听闻新任魔君对妖魔的约束严格很多，边界甚至出现了人魔混居的地方。”年涟点头，表示认同。

    新任魔君楼月，没有人知晓他从哪来，又是何身份，相当神秘。

    而花怀妍初次知道他，还是在七年前的某日。

    那日，清慈谷上空聚集了一大群腐食鸟，盘旋不散。待竹微雨等人飞上天去时，才发现有一魔使降临，带来了新任魔君的消息。

    竹微雨好像对那人更为了解，听闻此事后，面色凝重。而众人无论怎么问，她都不愿开口。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楼月上任后，以铁血手腕，杀了不服的妖君。底下的妖魔们立刻安分许多，人间日趋太平。

    可是花怀妍始终认为妖魔与人，是有区别的。他们无所欲又无所不欲，天生就具有混沌之力。相较于人的理性，其更热衷于制造混乱。

    想来二人是没有见过陷入癫狂状态的妖魔，两三个便足以摧毁百余人安居乐业的村落。

    岁穗幼时曾随竹微雨出谷，前往忘川幽冥境除魔。所见之景是山火蔓延，楼毁房塌，所行之处是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而竹微雨出手斩杀那怪物之时，它的嘴里还在贪婪地咀嚼一只从少女身上咬下的手臂。身后藏着那孩子仅剩的头颅，死不瞑目。

    妖魔癫狂后，并非完全丧失理智。因为它们会记得，人的脑髓是最美味的部位，要留到最后享用。

    竹微雨一边以沉重的语气和岁穗解释，一边从地上轻轻捧起女孩的头。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尘土和血迹，最后才将她的双眼合上。

    岁穗第一次见识到堆积成山的尸体，本就干呕不止，闻言更是又悲又恨，誓要将所有作乱的妖魔斩尽杀绝！

    既然如此，她便不能退缩。于是马上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给竹微雨递过一块干净布料，一同将女孩的头手残躯包裹严实，埋入土中安葬。

    二人围着村落检查一周，确认没有魔物气息之后，方停下脚步歇息。静坐片刻后，竹微雨起身，带着岁穗来到了边界——忘川河。

    血黄的河水在万丈深渊下流淌，有风吹过，携着震耳欲聋的呜咽之声，似有无数游魂在哀嚎痛哭。这腥气扑鼻，浑浊不堪的河水上竟还有几只小船漂泊，只是那撑船的，着实不成人形。

    浓重的雾气笼罩在上空，压得岁穗喘不过气来，心中无端也生出几分恐惧。仇恨，杀戮，负面的情绪在她身体里萌芽破土，如同汲取了无尽的养料，潜滋暗长。

    竹微雨见她经受的差不多了，便扬手施法，定了个翠绿结界将二人与雾气隔绝开来。

    “如何，你先前一直嚷嚷着要跟我斩妖除魔。今日来到这忘川彼岸，见识了尸山血海，孤魂生怨，可还满意？”竹微雨说着，神情却不似往常那般轻松，眉头紧锁地看向岁穗。

    “倘若我不出手，此时的你便已被怨念缠身，成为恶意生长的沃土。过不了多久，你将与那些失去理智，食人血肉的妖魔别无二致。”

    岁穗却只是摇头，目光坚定地回复竹微雨：“我迟早要经历这些，躲在清慈谷，便能让这世间远离苦痛和灾厄么？师傅，我或许会害怕，但绝不后退一步。”

    她自出生便被亲生父母遗弃，好心的花府太夫人将她捡回家中好生将养，从未缺衣少食。直到竹微雨到府中做客，发现她天赋异禀，收入门下前往清慈谷修习，同门弟子与她也是情同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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