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云踪剑蓟州遇隐者



    不觉已是广政十九年春。

    姬麟跃的《太上感应篇》心法已有小成,能聚气吸宣纸,隔空斩小草;武学造诣亦日渐深厚,《五步梅花桩》身法已穷其变化,一套长拳也打得行云流水。

    元烈、元广二人都自叹弗如。

    于是姬元烈倾囊相授,传了那压箱底儿的六十四路《探云剑》。

    小麟跃再见此剑法,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索性连《春秋》也不想听了。姬元广倒乐得清净。

    却说姬元烈传了剑法要诀,又叮嘱几句,就出了远门。

    此时后周开国皇帝郭威已驾崩两年,因郭威诸亲子均被后汉隐帝刘承佑杀于汴梁,故只有养子郭荣即位,是为“显德皇帝”。

    后周显德元年,也就是后蜀广政十五年,北汉皇帝刘旻联合其契丹国的“叔父皇帝”起兵讨伐郭荣。

    这刘旻原叫刘崇,本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后汉乾祐四年,大概就是后蜀广政十四年的样子,郭威灭掉后汉,刘崇便趁机在晋阳称帝,仍旧用“汉”为国号、“乾祐”为年号。但与后汉已是两国,且在中原之北,故称为“北汉”。刘崇又效法石敬瑭,向契丹求援,并尊契丹为“叔”国,自称“侄皇帝”。于是“叔父皇帝”赐其改名曰“刘旻”,故而刘崇弃本名不用,而时人亦哂笑之曰“崇羊媚旻”。

    郭荣御驾亲征,史称“周汉高平之战”,结果汉辽联军在高平的巴公原附近惨败。郭荣乘胜追击,把刘旻围在晋阳城内二月有余,并时常让人阵前叫辱骂,诸如“懦虫”“媚旻”“耶律旻刨了自家祖坟”“耶律旻给契丹放羊的皇帝洗脚”“耶律旻的爷爷是‘老公’”“耶律旻的爹认贼作父”。气得刘旻呕血不止,忧愤成疾,不久便去世了。

    高平之战结束,北方逐渐安定下来,郭荣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灭佛”之上。

    故而姬元烈北上而去,一路所见,山水虽有无限旖旎,却仍有不少城墙尚在修缮,诸多寺院均被拆毁。

    且说姬元烈走到那燕蓟故地时,霜降已过。

    蓟州城外有不少死人。远远看去,有兵将,更有平民,有八岁的,也有八十岁的,有廿、卅的男女;更甚者,竟有尚在襁褓的婴孩。

    下马定睛一看,有新肉,有枯骨,有鞭杀,有刀剁,有肢不全,有骨穿皮……唯独不见一个胖子!——本是有一个大肚子的,可哪里是!

    直看得姬元烈怒发冲冠,咬牙切齿,一连跺了七、八脚。不想竟打了个丈余的深坑,连人带马一同贴地而下,吓得马儿受惊惨叫。

    良久,他想将他们都埋了;可一个坑,哪里够?便是今日尽数都埋了,明日指不定又丢出一批来。

    姬元烈又恨又气,又恼又哀,万般愤懑,也都化作了无奈。

    祸根不除,天下不宁。

    可他总也放不下。寻思着:“且先苦了各位冤魂英烈曝尸城外。待某北行事了,便来送各位入土。”

    又拜了三拜,牵马向城中而去。

    绕城一圈,姬元烈发现蓟州城的守备并不森严。守城的,打盹儿的打盹儿,烂醉的烂醉,有掷骰子的,有斗牌九的,有打马吊的;东、西城门甚至连个放哨儿的都没有,全都翘班了。

    城内并无死尸,却甚是凄寒,店铺多已残旧,行人屈指可数。

    唯独有几家契丹人开的店,红花挂匾,轻纱罩房,金漆饰柱,沉香绕堂。听行人说,这叫“软玉乡”,一入夜,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城外也能依稀听见吵闹。其面上极尽繁华,竟也并不遮掩,却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藏污之处:醉酒的狂言,嬉闹的乱语,悲鸣,哀嚎,秽乱的阴笑……便是一锅混了盐糖豉油老陈醋的十全大杂酱,也不见得能浑过这些契丹人所做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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