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青史昭昭

蒋莫听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这并未出乎蒋莫听的预料，斩妖司的伤亡率也很高，而且与军队不同，他们的伤亡跟是否有战争没有关系。

　　“他们都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当兵的？”石久忽然问道。

　　蒋莫听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从没问过，反而是有些人闲聊的时候主动说过。

　　“挺多的，有军中修炼资源好的，有军饷高且稳定的，也有为了保家卫国的。”蒋莫听淡淡地说道，“也有一部分人是实在没有地方去了，流离失所，只有参军一途。”

　　“这样啊。”石久点了点头，却没挪窝。

　　见石久确实不想参与进去，蒋莫听也不自找没趣，找了另一个角落窝着。

　　但清闲没多久，又一个腋下夹着书的年轻人来到了石久身边。年轻人平静地坐在场地最边缘，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这场晚宴与他无关。

　　石久的耳朵非常好使，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人，警惕地往旁边蹭了蹭。

　　谁承想，那个陌生人居然主动向石久搭起了话：“你好，在下顾犁，青石院隶外小史。”

　　对方都来搭话了，石久也不好不回答：“有什么事吗。”

　　“在下负责记录一合关战事，但前些天的战役在下并未看得全貌，所以有些问题，想要向您问一问。”

　　石久顿时精神了起来。

　　呵！史官！自己这是得青史留名了吗？

　　石久赶紧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请问。”

　　“主要是问一些当时战场上的情况，因为我注意到妖兽部队后方似乎出了一些问题。”顾犁打开书，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便携式的小砚台上蘸了蘸。

　　简单介绍战场上的情况不花多少时间，采访完后石久甚至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写完了能给我看看吗？”

　　顾犁的回答十分坚决：“不能。”

　　“啧……”石久咂咂嘴，“怎么这么小气。”

　　“这是规矩，史官所记，不可交予旁人看。今年的记载，唯有五十年后才可启封。”顾犁把书收起来，“青史昭昭，天光曜曜。史官所记，不可更改，不可示人，以免当朝者篡改历史。你还是收了这个心吧。”

　　“就没有例外？”石久暗示道，“比如说你丢了，我不小心捡到了？”

　　“不可能的，想弄丢史书，除非我死了。而且启封期说是五十年，其实都是等当事人都死了才能开封。”顾犁警惕地把书塞进衣服的最深处，“等你死了，我可以给你烧一份，活着的时候就别想了。”

　　石久面带鄙夷：“你怎么知道你活得能比我长？”

　　面对石久的故意找茬，顾犁并未气恼，反而平静地解释：“我的儿子可以给你烧，如果你活得太长，我孙子也可以给你烧。”

　　石久一时语塞，顾犁说得这么一板一眼，他反而分不清顾犁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或者说，在一合关的人都挺认真的，干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很认真。

　　平日训练里，即便是沙贝那样的大嗓门也不苟言笑，除了指令以外不做任何其他的事。也就只有今天晚上，借着一碗酒，耍一耍胸中疯劲。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专门用来给大家释放心中疯劲的夜晚，依旧有人需要不苟言笑，一板一眼。　　来了北疆之后，石久确实感觉到了许多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事。比如说这种强者可以随意摆弄空间的世界，人民战争的海洋依旧有一席之地；又比如说这一合关，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厚重。

　　表面上虽然嬉皮笑脸的，但石久依旧能感觉到其他人对一合关的重视。

　　无论是一生守关不退的国门将，还是每一个在战场上组成军势的士兵，都将自己化作了这座关的一砖一瓦。石久有些迷茫，即便是上辈子从小到大一直在接受爱国教育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面对相同的情况时，能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从穿越到现在，石久终归是有些优越感的。他见过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广阔的世界，更加优秀的社会制度与生产力。这点可怜的优越感支撑着他，让他在一穷二白的时候没有被自己的恐惧和自卑吞噬。

　　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优越感来保持自己的心态，却让他看到了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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