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火烧十字街(庆祝37章解禁,周五加更一章,各位亲周末愉快!)



    连番的打击加上本身有疾患,卧病在床挺了半个多月的赵老爷终究还是药石无效一命呜呼,撇下一堆烂摊子撒手人寰了。赵太太哭的昏死过去,赵家那个傻儿子还在一边嘻嘻哈哈玩着蛐蛐,一家子乱的不成样子,也没人顾得上招呼尤老大了,站在一旁的他看着几年前还钟鸣鼎食、奴仆成群、横行乡里的赵家如今这般惨景,也不免唏嘘感叹,此刻也无法再和赵家商量营救大宝的事情,尤老大只得悻悻离开。

    “他爹,要不咱们把店盘出去吧,眼下兵荒马乱,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到处都是难民,听说都是从金陵一带逃过来的,还听说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根生娘不无担心的说:“赵家财大气粗,遇到事都是说垮就垮了,还有之前王督军偌大个府邸,也是眨眼功夫就被烧没了。咱们要不就把店盘出去,看看够不够钱去赎回大宝,要是你那个救回来大宝,咱们一家人就一起回老家去吧,你说好不好啊?”

    尤老大何尝不知道眼下世道艰难,可是一来大宝还在土匪窝,自己不能不救,要救就必须使钱,钱从何来?二来眼下往外盘店,兵荒马乱,开价高了店肯定盘不出去,开价低了凑不齐钱救大宝,往后自己过日子都是问题;三来即便是把店盘出去,一切顺利救出大宝,东三省已经沦陷,即便是往回走,又能到哪里去,何处才能安生?

    夫妻俩思来想去没了主意,最后尤老大一拍大腿说眼下战事一时半会还没蔓延到蓼城,日子终究还是得过,山东菜馆的生意再不好做也得坚持下去,流浪的难民多,来菜馆乞讨的人多过吃饭的人,那每天就少做点饭菜,镇子上的人也总归还是要吃饭的,店里午饭和晚饭卖不动,那就做早点,只要花上十元的法币,就能买到一张甜饼子配上一大海碗辣糊汤,喝完了还能再添,管饿管渴。虽说法币是越来越不值钱,但是吃早点还是够花的。油坊里有刘老九在,就不会缺油供应,再屯点面粉和白糖,日子还能对付。听当家的打算的这么久远,根生娘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打定主意留在蓼城,夫妻俩就齐心协力起早贪黑卖早点,一个摊饼子,一个盛辣糊汤外加收钱,两人忙的不亦乐乎,可是一算钱,一上午的进项勉强够开销,尤老大直犯愁,自己下山三天了,不知道大宝在山上过的如何了。从赵家回来以后他就谋划把家里积蓄拼拼凑凑作为赎金去赎大宝,奈何无论怎么拼凑都远远不够,靠卖早点只能勉强度日,要攒下钱基本上不可能,如此一来猴年马月才能救出大宝?根生已经上学半年了,学习成绩很好,民强小学虽说是公办学校,可是也还是要收学费的,方方面面都需要钱,没有钱就救赎不回大宝;没有钱根生就上不了学,这可真是愁死人了。而就在这时,根生娘又发现自己怀孕了,夫妻俩欣喜之余,尤老大想到根生娘怀着孩子需要营养,将来多一个人吃饭又增加开销,也还是需要钱,几天下来,他愁的都长了不少白头发。

    今天是尤老大下山的第五天,也是赵家老爷停灵三天出殡的日子,一大早,也不知从哪飞来许多老哇子(注:乌鸦,蓼城当地人称乌鸦为老哇子,因其哇哇叫得名。),挤满了街心那颗百年大松树,黑压压一片蹲在树杈子上哇哇的惨叫着,吵得镇子上的人心神不宁。

    赵家那个傻儿子披麻戴孝,举着哭丧棒走在队伍前,管家在一旁撒纸钱,傻儿子身后跟着做白事的师傅,穿红着绿,头戴着黑帽子,吹唢呐的吹唢呐,敲大镲的敲大镲,好不热闹,再后面是十六名杠夫,嘴里咿咿呀呀哼着,轮流换手抬着一具黑色樟木寿材,寿材后面是一身素衣的赵家太太,哭哭啼啼拖着脚步跟着走,赵太太不时还伸手去摸那棺材,只要伸手,就被搀扶他的老妈子截住,有的是干打雷不下雨,有的纯属应付,除了赵太太和两个忠实的老妈子,就没人掉眼泪。送葬队伍路过街心,哭闹声惊的树上的老哇子们上下翻飞,呱噪不安,鸟屎也不停的掉落在送葬和看热闹的人头上,甚至还掉在棺材上,这是非常不吉利的,有人在队伍里点燃一挂鞭炮,直接扔上大松树,想吓退乌鸦群,不料正是盛夏时节,树枝干枯,又加上松树油脂易燃,顷刻间大松树被点燃,浓烟滚滚瞬间成了一株火树,有几只鸟翅膀挨着火,没来得及飞走就掉在街边门面房上扑腾,草房顶沾火就着,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大火就一间房挨着一间燎了起来,十字街上的门面房大都是草房,偶尔几个木质结构,年久失修,材质腐朽,火借风势,迅速点燃了半条街。这下子街上全乱了,人挤人,逃命的逃命,救火的救火,哭的哭,喊的喊,人群把送葬的队伍也冲散了,走在前面撒纸钱的管家和傻儿子首当其冲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吹唢呐和敲大镲的白事师傅们也不吹不敲了,唢呐和大镲也被撞飞了;抬棺材的还算稳得住,八个人抬棺,另外八个跑到棺材钱胳膊挽着胳膊筑成人墙,喊着“快跑”往外冲;后面送葬的亲戚们也都顾不上演戏了,逃命要紧,抱头鼠窜;赵太太在两个忠心耿耿的老妈子护卫之下,紧紧跟在棺材后面往前冲。尤老大当时在街南头,一开始远远听到声音,心知肚明是赵家出殡,没过多久就见街中心浓烟滚滚,间或传来人声哭喊和房屋木头燃烧的声音,尤老大心说不好,冲到街头一看远方,知道是失火了。那时候的救火队设备陈旧、行动缓慢,等他们赶到街上,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烧了半条街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么眼下是“近水也救不了远火”,救火队就一个压水机,附近找不到水源,救火队员急的团团转。危急时刻,尤老大放下手中的活,冲上去拉住一个救火员,对他吼道:“跟我来,我家有水井”,两个人忙而不乱把水管子穿过菜馆后门连到后院水井里。压水机压力太小,几个队员不知道是犯了大烟瘾还是平时就疏于训练,压起水来使不上劲,水管子吸不上水,水龙头根本不喷水,惹得众街坊破口大骂:“还没小崽子撒尿飙的远呢!”,……大火烧了半条街了,出了这等大事,镇长黄大发才带着人姗姗来迟,面对无能的救护队和越烧越大的火情,黄镇长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大骂救火队无能、废物。几个保长慌得敲着锣,呼天喊地让人组织沿街商户赶紧从屋子里撤出来,东西抢不出来先不要管了,活人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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