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摘下法徽的女人
乔思丽耳朵里嗡嗡响像刮大风一样响,什么也听不见。她满脑子里都是小源血淋淋的样子。乔思丽脑子就跟电影放映机一样,反复不停一遍又一遍放着小源躺在抢救床上的画面。她看见过被抢救的人什么样,几乎没什么意识,只有抽搐和呕吐,胸前是心电图什么的,嘴里还是脖子插着管子,血沫子还会从管的缝隙里往外冒。画面里很多穿白大褂的人里外穿梭着。所有人都跟被抢救的人折腾,仿佛他是一个执拗倔强不听话的人,他们软硬兼施的想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乔思丽忽然直起身。“乔庭您想干什么?”张云云焦急问。乔思丽不说话着急的给钟为民打电话。“喂,钟院长,我是乔思丽啊,法院民庭的乔思丽。对对。找您有事。是我们小源现在在你们医院急诊室抢救呢。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乔思丽呜呜哽咽两声。听见钟为民声音乔思丽就想哭泣,她要告诉别人我是萧欣源妈妈。我得救她。“钟院长,您千万帮我啊,好好,我这就快到你们医院了。”
张云云用手轻轻摩挲着乔思丽的前胸,她感到了乔思丽全身肌肉都在微微震颤。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乔思丽这样惊慌恐惧,还有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巨大悲伤。从前她看到的都是乔思丽在法庭上呼风唤雨,像巨人一样拨云见雾,力挽狂澜。她真的就像强烈的风呼的吹走浓重的霾。但现在她真的跟一个面团一样,软软的毫无力气的靠在座位上,贴在我身上。她整个身子都颤抖着,手甚至都快拿不住手机了。刚才上车的时候差不多就跟一条蠕虫一样爬上来的,还是我费很大劲把她拽上来的。当妈妈不容易。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张云云看不见戴着法徽呼风唤雨的乔思丽,在女儿重病下显露出来的女性本质。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什么时候都疼。尤其这块肉现在正汩汩流血呢。死活还不知道。
张云云攥着乔思丽冰凉又湿漉的手。
小车拐个弧度从宽宽的马路插到县医院南大门,像一只亚洲象拱着进入医院八字型门诊前广场。司机左右看两眼,刚要左转找停车地方,乔思丽忽然说:“开门我下车。”说完伸手扭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张云云几乎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挪到车门边的,连自己被她带着一块向车门挪都没注意到。“乔庭您慢点儿。”张云云一边说一边跟在她身后想抓住她的手。但张云云始终追不上她的脚步。乔思丽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急急地往医院西侧急救中心跑着。张云云紧跟在她后边。她知道这一刻乔思丽已经忘记了所有事情,在她心里全都是女儿小源了。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急诊,乔思丽几乎是一步窜上了急诊楼台阶。楼道里挤着五六个人,三男两女。她焦急的往急救室里挤着。“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她在哪儿?”乔思丽急切的问坐在椅子上面墙而坐飞快记录的女护士。女护士抬头看看她说:“你是哪个病人家属?”乔思丽说:“我是萧欣源的妈。”
护士说:“她上手术室了,你们到手术室去找吧。”
“哎怎么是你啊?小孩是你女儿啊?”焦银军看见乔思丽走过来问她。刚洗完手的焦银军轻轻搓弄着手背,然后扶一下被白口罩勒住的蓝色医生帽,垂下手背在身后。看一眼乔思丽皱着眉说:“咱们是老熟人了,不说吧不合适,说吧又怕刺激你。我就实话实说吧,你孩子情况不是很好,已经下病危通知了。我们给她做了CT加强,左侧脑室有出血,颅压高可能压迫脑干随时出现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
乔思丽害怕的问:“不能止血吗?”焦主任说:“能,手术。现在就在手术呢。你先生比你来得早,他签的字陪着一起去的。”
乔思丽点头。“好好,我马上去手术室。”乔思丽知道了萧若秋在,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张云云架着她的胳膊,穿过大厅上二楼直奔手术室。张云云说:“医院天天就跟打仗一样,怎么这么多人啊。”乔思丽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两眼直直的看着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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