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牛之血-第2/3页



他进了卧室,偶然一瞥,望见地上半截丝袜,床上的女人内裤。老王回头,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工作牌,照片上的女人眼角微挑,翘鼻,樱桃嘴,极漂亮。微弱的光下,不减姿色。

老王愣住,手指颤了两下。

他突然愤怒了。

人和兽之间,往往只隔一团愤怒,像生死之间的一锤。

老王冲出卧室,从后面勒住年轻人的脖子,让他避无可避。右手猛力一锤,有颅骨破碎的声音。老王揪住他的头发,把这人摁在地上,一锤砸进脸颊,左眼球便连着血管爆了出来;再一锤,右边的整个脸都凹了进去,发出骨骼特有的咯吱声。不知挥了多少锤,这人的脸已成了一只瓢形,脸消失了,脑浆混着鲜血在地板上流淌,老王终于停手。

电脑屏幕上微弱的光线在屋内反复映照,耳机里传来「喂?」「人呢?」的声音。这人虽然死透了,老王的怒火还未熄灭。起身要走,又转身,对着那人的裆部狠狠砸了一锤。

老王把卧室里的半截丝袜和内裤,连同工作牌塞进兜里。

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他老婆。



老王的老婆,人多称呼陈姐。

我初见陈姐时,几乎呆住。

那天老王在夜市摊上正挥汗如雨,陈姐来送钥匙,妩媚的收割了一堆食客的心。

谁能想到,五大三粗,老实木讷的老王,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二人结婚已三年,彼时老王三十五,陈姐整三十岁,风韵绝佳,一颦一笑,气质摄人。

可有一样,陈姐从不来老王摊上,唯独那么一次,算是例外。有一次我去老王摊上喝酒,聊到这事,老王说:「她就图我老实嘛,你看她手嫩成那个样子,我舍得让她来洗菜?」

看来老王极爱老婆。

事实上,老王对老婆,已近乎极端的顺从。老王有次说,他妈死得早,是他爹把他拉扯大。这就很好解释了,老王从小欠缺女人的爱,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言听计从也是应该的。

陈姐在某家公司挂闲职,平日悠哉,花钱大手大脚。但老王从不干涉,说什么就是什么,没钱,便想办法挣。

他走上杀手之路,也恰是三年前。

这一夜,对老王来说是炼狱。

他死也无法接受,傍晚告诉他要去女同事家的老婆,竟然跑来和这个死在他锤下的小年轻睡了一晚。

那丝袜还是他买来的——陈姐曾牢骚老王不解风情,老王便送了她这么件礼物。

想到自结婚以来,自己每次碰她都如临大恩;再想到他在夜市摊子上挥汗如雨时,老婆正蜷在别的男人身下喘息**,他的火再一次升腾起来。

他带着那三件东西回了家,铁证如山。

但他知道,第二天,那个年轻人的死讯将会传播开来。如果他决定去质问老婆这件事,等同在告诉她,自己已是杀人犯。

他陷入一种挣不脱的锁链里。

老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陈姐的不洁之举,早有迹象。

去年,老王突然在夜市摊上对一位客人大打出手,理由是那人说,曾在上海某家夜总会快活时,点到了陈姐。

老王把那人暴打了一顿。

因为老王人比较实在,加上众人都以为说这话的人是在嚼口舌,污人清白,都向着老王,所以挨打那人最后改口说,是看错了。

到今天,老王突然想明白了,他对这个供养的三年的老婆,似乎所知甚少。那些疑似肮脏的经历渐渐在他脑中清晰,几乎确凿。

他加快脚步,决意要了结此事。



老王在门口留下满地烟头。

进屋时,陈姐正坐在镜子前,涂抹脸颊。屋内装潢夸张,假水晶制的吊灯闪耀,陈设多是烂俗的金黄,陈姐端坐在那里,像坐在一颗拜金心脏的心房里。

老王手在兜里,攥着半截丝袜。

「你……今晚去哪了?」

老王在想,如果她认错,我还会原谅。

陈姐转过头,脸上的保湿霜泛着水色,回答:「睡觉。」

「睡觉!」老王差点儿脱口而出:跟谁。

陈姐剜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平时是用来抱怨老王夜晚工作。现在是一根蹿着火苗的引线。

老王闭眼,幻想破灭。

他明白,老婆已是熟练工,没有初次犯案的紧张,神经变得大条,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与以往不同。亦或者,她平时已习惯用这句调侃在暗处向他耀武扬威了,可怜他听不出话里玄机,反倒每每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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