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地逆旅

    喘息。

    冰冷湿润的空气进入胸腔，再呼出时，化为炙热的吐息。

    喊杀声时远时近，夹杂着兵戈的碰撞声，骤至的落雨声。

    惨叫，嘶吼，兵刃入肉，拔出，血液喷溅。

    胜者生，败者死，转瞬即分。

    “汉王有令！杀项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汉王有令！杀项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

    传令兵策马，在战场上四处奔走，高声呼喊。

    雾中，一名名汉军士兵，疯狂的涌向喊杀声的源头，项羽的所在之处。

    所有人的脑中只回荡着那一句：杀项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杀！”

    冲杀的黑甲骑军周围，本已被杀得胆寒的汉军士兵，肺腑中震颤最真实的渴望。手持利刃，不退反进。

    每一双赤红的眼睛，有如饿到极致的野兽，狠盯着那一个在他们眼中有如天神一般无可披靡的身影——项羽。

    “千金，万户侯？哈哈哈哈。”项羽不怒反笑，笑声回荡，声震四野。

    “刘邦给得出价格，那你们谁又能吃得下？”

    “某项上人头在此，谁人来取？何人敢取！”

    项羽纵马，乌骓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发出响亮的嘶鸣。

    马蹄重踏，将倒霉的汉军士兵胸膛踩得塌陷。乌骓借着他的身体高高跃起，如入无人之境，在这处处杀机的战场上肆意奔行。

    迎面的劲风，刮得乌骓的鬃毛如波浪一般起伏。

    有不信邪的汉军士兵，还想偷袭，刚出手的一瞬间，心中的盘算便在掠过的剑刃中结束。

    高高抛起的头颅，眼中所见的是自己的身躯，无头脖颈喷射出的血柱。

    以及最后的一丝明悟。

    是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唾手可得的战功，亦不是承载他人向上的阶梯。

    他是项羽，西楚霸王项羽！

    战场，一时死寂。

    汉军士兵们的雄心壮志，士气，因刘邦的重酬短暂的攀升。又在项羽的一番冲杀之下，跌落谷底。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更多的汉军士兵殒命，他们的死亡没有一点波澜，连给项羽一点阻碍都无。

    最前方的汉军士兵想向后退，后方的汉军士兵，则因为厚赏的缘故又朝前进，两者互相推搡，引发了一阵混乱。

    引发混乱的源头，项羽，则带着紧随身后的黑甲骑军，凿透军阵，向着远方突围而去。

    在其身后，倒卧的尸体，碎肢，鲜血形成一条血色之路。所有阻挡他的，都成为了其中组成的一部分。

    不多时，汉军阵中，数量众多的骑兵集结，向着快要离开视线尽头的楚军骑兵追去。

    事实上，那支黑甲骑军，一路冲杀，穿透汉军战阵，从起先的八百人，而今余下的不过是四百多人。

    数量肉眼可见的稀少。

    但就是这样的一支骑军，却凿透了汉军战阵，冲杀出一条道路。

    高台上的韩信默然。

    猛虎搏兔，亦用全力。何况，项羽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兔子。

    要不是汉军阵中，骑兵数量稀少，短时间内想要完全聚集起来耽误时间，他所派的衔尾追杀的骑兵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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