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首夜生变

    平康坊的花娇楼夜夜笙歌，但是今夜格外热闹。因为花娇楼的头牌、被誉为“红伶魅”的舞伎御霞，今天在花娇楼的露台上，近距离、高视角地目睹了“神鸟落地”、“上仙显圣”、“銮驾迎仙”的全过程——当然，除了迎仙现场的君臣，其他人还不知道，那位仙人名叫“正金”，正金上仙给自己的坐骑起的名字叫“赤霞仙舟”。

    今天，一众难以想象的权富贵胄云集花娇楼，共同挤在那专属于御霞姑娘的客堂，不是为了她的美色，而只是为了第一时间听到她讲的独家新闻，尤其是细节。这一夜，御霞收到的打赏，比她平时一年的收入都多。

    皇宫翠微殿，绥泰皇帝与省部阁臣们也在热烈地交谈着，主题无非就是三个：一、颂扬皇帝巍巍圣德；二、日常争功；三、接下来该怎么办。参加这次御前小会的官员，都是各省、部、寺、台、阁的主官及副手，已经开了两个时辰多了，中间还休会了三次，让各位大人能去偏殿坐坐歇歇腿，喝茶润润喉，回去接着争。

    对于这位突然降临的上仙，众官员一开始都是懵圈的状态，没什么有效的应对之策。但是，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虑，以及各自派系内部的讨论谋算，到了晚上，众位官员都有了明确的目标。

    一部分势力倾向于“争”，他们认为这是个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宰相门前七品官。同样是五品官，外任的司马、别驾与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其实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一个地位凌驾于皇帝之上的神仙出现了，要是能争取到侍奉上仙、护卫上仙或者是为上仙办差的机会，那岂不是有“半仙”的地位了？就算是上仙随手赏点什么，恐怕也是凡间没有的奇珍异宝。

    还有一部分人的心思倾向于“躲”。他们觉得，伴君如伴虎，那么伴神仙岂不是更危险？

    巧的是，几位宰辅都倾向于明哲保身，而努力争取为上仙效力的，都是未入阁的那些官员。也许是因为，掌权者都想安于现状，没进入权力中枢的，则都想抓住一切机会搏一搏。争的人多，躲的人少，所以朝会的气氛还是很激烈。

    正当众位大员们据理力争之时，有内宦引着刚上任四个时辰的奉仙监总管太监秦慎匆忙来报：“禀陛下，抚云阁，出事了！”

    君臣众人一听，一个个脑袋都是“嗡”的一下。尚书令吕约，字静俭，厉声问道：“何事？快说！”

    秦慎心虚地奏道：“有、有刺客，行刺上仙，被、被上仙，斩了！”

    绥泰皇帝一听这话，一口凉气起于牙根、散于头皮，又有一股热血生于肝脾、撞在胸中，搞得他惊怒交加，恨不得现在去将那刺客救活了，再剐！绥泰皇帝心想：神仙降临啊，千年未有过的殊胜，发生在本朝，这是何等的幸事啊！我们捧着供着还来不及呢，哪个作死，一天还没到就敢去行刺上仙？！

    绥泰皇帝牙关紧咬，挤出几个字：“上仙怎样了？”

    秦慎回道：“上仙无碍。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上仙震怒，还写了一道仙谕，让小奴带给陛下。”

    “仙谕何在？”

    “在此。”说着，秦慎从怀里取出一纸，上面只有五个大字：召王烨来见。笔迹工整中正，猜不出写字者有什么情绪变化。

    绥泰皇帝的头再次“嗡”的一下。下午在抚云阁第九层时，上仙让他先回，写的称呼还是“人君”呢，现在都直呼名讳了，想必上仙的心情不会太美丽。

    绥泰皇帝先吩咐一声：“备车驾！”然后又问左右重臣：“如之奈何？”

    几位重臣七嘴八舌，也没有什么超常不凡的主意，概括起来就是四句话：热情关怀，诚恳认错，全力调查，从重惩处。绥泰皇帝带着糟糕的心情，登上车驾，带领几位近臣往抚云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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