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亚瓦小心翼翼地掀开笼罩着声音来源的那张破烂的，满是补丁的布帘，是一张木床——在嘉丽眼里大抵是这间连屋子里最值钱的家具了，上面居然垫着一张脏兮兮的床单，一张同样打满补丁，但是填充物还是从好几处地方漏出来的厚被子。

    木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瘦弱的女孩，背靠着床倚着的墙壁，双手抓着被子，似乎刚刚在从破洞里捏里面的填充物玩。

    她望向亚瓦和嘉丽的方向，但好像视线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你是谁？”发现来人并不是她的父亲后，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畏惧。“爸爸呢？爸爸你在哪里？”

    “你是巴德先生的女儿，伊塔小姐对吗？”

    “你，你是谁？我是伊塔，但还不是小姐……爸爸说我要再长大一点，等成为淑女了，就可以被称呼为伊塔小姐。”她又用很认真的语气补充了一句。“等我病好以后。”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淑女的。”亚瓦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而嘉丽一点都不这么觉得，虽然她对淑女应该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什么概念。嘉丽大概在10岁的时候就放弃成为一个淑女了——在听说当淑女要注意的各种琐碎礼节比魔法手势还多后。

    “于是伊塔还不是小姐，我们是来找你的父亲的。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哈啊……今晚怎么这么多人来找爸爸。”听到亚瓦对她的称呼，她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比刚刚那几个大叔好！他们太没礼貌了，还推倒了桌子……也可能是椅子。”

    她说话的时候那双无神的眼睛一直冲着嘉丽看，却看得她有点发毛。嘉丽避开她的眼睛，看向别的方向。

    “所以，我猜你父亲和其他人出去了？”

    “是的，他和那几个人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和我说他要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他大概离开多久了？”亚瓦的声音开始有一丝焦虑。

    “有一会儿了！”

    “一会儿是多一会儿？”

    “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没有多和少！”

    “好吧，我换个问法……他出去的时间，你能数多少个数，像这样一，二，三……”

    “不知道，伊塔只会数到九，爸爸说淑女可以数到很多很多。”

    亚瓦对着嘉丽耸耸肩，显然是放弃了这个问题。而嘉丽很高兴亚瓦也有问不出来的问题。

    “我只能希望，太阳神还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让巴德先生没有来得及把蛋出手。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嘉丽说道。

    “什么蛋？”小女孩的听觉比他和嘉丽想象的都要灵敏得多。

    “是角鹭……”嘉丽还没说完就被亚瓦大声打断了。“是鸡蛋，你爸爸准备明天给你做鸡蛋饼。”

    “噢噢！”小女孩露出高兴的表情。但为什么她高兴的时候也要盯着嘉丽看。

    “嘉丽大人，我要去周围看看有没有线索——”他从桌子上拿起蜡烛台。“能麻烦您在这里看着这个小姑娘吗？”

    “为什么是我来看着？！不是我去找线索，你在这里看着她？！”

    “我担心那个商人——如果他和巴德先生的交易不顺利，或者巴德反悔了，他可能会用女儿来威胁父亲。只要你在这里，一根指头就能摆平那两个虚有其表的打手了对吧？”

    “哼，一根指头都不用。”

    “于是就交给你了，嘉丽大人。还有，这位伊塔不是小姐，眼睛估计看不见，所以没必要回避她的目光。”

    “什么？”嘉丽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管是不是在和亚瓦说话，小姑娘都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嘉丽无声地朝旁边挪了一步，看见小姑娘的眼睛依旧望着她原来站的方向。

    “我很快就回来——”亚瓦已经转身出了门，带着屋子里唯一一根蜡烛。嘉丽不得不再次用魔法充当光源，却听到亚瓦又拐了回来。“对了，嘉丽大人，能不能请您给这根蜡烛也加一个……这样的法术？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举手之劳。”

    “得寸进尺！”嘉丽发着牢骚，但还是给蜡烛加上了自己的魔力。一根蜡烛的光芒突然变成了千百根那么亮。

    而小女孩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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